如果叫顧然用顏色描述17歲的夏天,顧然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是紫色,帶著荔枝味棒棒糖味道的紫藤花,一串串傾瀉而下,宛如紫色的瀑布,從紫藤架直達心底,充滿了希望與活力。
寧華附中昏暗的老樓裡,顧然的心情如這稀稀拉拉曬進來的陽光般斑駁,手裡拿著剛剛新鮮出爐的成績單,腳步沉重的走進了高一(8)班的教室裡。
很好,這次考試又砸了。怎麼從上了高中以後,成績就上不去了。高一生活就在一堆要多爛有多爛的成績中結束了。
好像進入了一個怪圈,當初成績也算亮眼,結果勉強進入了這所重點高中,被分到了普通班,從進入班裡的第一天開始,顧然就憋了一口氣,怎麼也要滾動到重點班去,這是目標也是動力。誰知道,這麼不隨人願,儘管努力了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顧然,美好的暑假生活開始了,今天我要在網吧決戰到天黑,一起啊。”同桌趙樂開心的對她說。
“不去了,你們去吧,沒有心情”。顧然看著手裡的成績單,想起了剛在班主任王婷辦公室裡的場景。
“作為我最看好的課代表,你看看你這個成績,你看看你寫的作文,都給你說了,那些悲傷秋的東西少看,少看。抬頭45度的憂傷,能當飯吃嗎?你要參加的是應試考試,應試考試。你寫的這些東西不行。”王婷拿著她的卷子痛心疾首的說。
“我理解你,看得書多了,應該是要提升自己的精神內核,讓她變的強大,而不是整天期期艾艾的,當不了飯吃,也出不了成績,這次考試,你想往重點班滾動,是沒戲了。下學期努力吧!”王婷揮揮手,讓顧然走出了辦公室。
沒錯,用趙樂的話說,顧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喜歡三毛,喜歡安妮寶貝,喜歡郭敬明。爸媽不管她看書,隻要是她想看的,爸媽都會買給她,她看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一個時長被春秋的文藝青年。
但是顧然不這麼認為,雖然這次作文跑題,扣了太多分,但是至少,在枯燥乏味的生活中,這些所謂的閒書,是生活的調劑。
放學鈴聲下了,顧然磨磨蹭蹭的最後一個走出教室,心裡想著怎麼回去給老媽解釋這糟糕的分數,又想到每天辛苦工作的媽媽對自己的殷殷期望,心情差到了極點。
由於出來的晚,校園裡麵基本沒有什麼人了,顧然低著頭迎著太陽往停自行車的操場走去,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睛,她拿手中的成績冊準備擋一下陽光,一抬頭看到學校門口站著一個男生,手裡推著山地車,嘴裡含著一顆棒棒糖,腮幫子鼓鼓的,穿著綠色的校服褲子,白色的襯衣,襯衣最上麵的兩顆扣子解開,袖子鬆鬆垮垮的挽在臂彎處,就這樣朝著自己走來。
夏天的風吹到臉上,操場上一串串的紫藤花在風中搖曳,顧然怔怔的站著原地,看著他走到自己身邊,然後停下,禮貌的問他,學校裡麵的人都走光了嗎?
荔枝味的棒棒糖,顧然心裡想著,一時走神。
“同學,同學,是都走完了嗎?”白衣少年又問。
“哦,啊?恩。走光了。”顧然回過神慌亂的答到。
“這樣啊,那再見”白衣少年似乎很失望的走了。
“再。。。見”顧然的眼中閃著亮光也隨著漸漸暗去。
一整個假期,顧然都在家裡瘋狂刷題,刷累了就抱著紅樓夢看。在她第101次使喚顧景下樓給她買棒棒糖的時候,顧景終於忍不住了,“姐,我的好姐姐,你出去轉轉吧,你已經7天沒有下樓了,你好歹出去曬曬太陽也行啊。天天除了使喚我給你買棒棒糖,你就不能自己也動動嗎?”
顧景是顧然的弟弟,在那個嚴格執行計劃生育的年代,他媽冒著被罰的風險,給他生了個弟弟。父母沒有重男輕女的情結,顧然比顧景大4歲,從小到大,在強大的血脈壓製下,顧景無比自覺的當著顧然的小弟。
“外麵那麼大的太陽,我這麼想不開乾嘛,在家裡吹風扇不香嗎?”顧然道。
遭到了顧景一個大白眼,“敢情就你老人家怕太陽曬,我就活該每天頂著大太陽,被你差遣唄。”
“那你去告老媽啊,看看誰挨罵”。顧然道。
顧景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認命的去給她買棒棒糖,順帶帶飯。
顧然的老爸在胡同口開著一家不大的汽車修理廠,老媽在修理廠裡給工人做飯,白天的大多數時間是他們姐弟倆自己在家,中午在修理廠做好飯,顧景吃完再給她回來。
顧然樂了,彆人家裡是重男輕女,他們家剛剛好相反,老媽從小就教育顧景,所謂的重男輕女就是重活累活都是男的乾的,女的啥都不乾。
從小他們家都是顧景在照顧顧然,重東西他提,重活他乾,零花錢永遠都比顧然少一半,因為老媽說了,姐姐大,姐姐的零花錢就得多。
顧景走後,顧然拿出夾在紅樓夢裡麵的糖紙,已經第56張了,全是荔枝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