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宿在從鎮上回百家村的路上,被一夥不知身份的人套麻袋打了一頓。
白日裡,他在鎮上四處閒逛,試圖找到第二個“萇楚”,可惜一天過去還一無所獲。
也就是他的同窗都在書院,他不擔心被人遇見,這才敢到處閒逛。
他在同窗的眼裡,可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如何能連二兩銀子的房號錢都拿不出來?
天色完全暗下來後,薑宿隻好靠著兩條腿走回村,他饑腸轆轆,總不能露宿街頭。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忽然就被人套了麻袋。
若不是知道沈夜已經跟萇家人一起被流放,他都要以為是沈夜所為。
黑燈瞎火的,薑宿看不清楚打他的人是什麼樣,甚至連有幾個人都不知道。
他突然眼前一黑,隨即是一陣拳打腳踢,不知過了多久,麻袋外的動靜才停下。
他忍著痛從麻袋裡爬出來,卻見周圍空無一人,哪裡還有人影?
薑宿十幾年吃過最大的苦,就是讀書的苦,挨打這種事,也就前幾日沈夜把他打了。
結果,這才過去多久,他就又被人打了。
且連個證據都沒有,他也沒看清對方的長相,想報官都說不清。
薑宿隻好吃下這個啞巴虧,又覺得挨打不見得是件壞事。
他剛好借著養傷的時間,再想辦法去籌錢,總不能讓他的同窗都知道,他其實是個窮書生吧?
薑宿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魏氏還坐在院子裡等他。
看到薑宿回來,魏氏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注意到薑宿身上的傷,魏氏心疼得喊了出來。
“兒啊,你這是跟人動手了?”
薑宿眉頭微皺,被人套麻袋揍的事,又並不光彩,他娘瞎嚷嚷什麼?
“沒事,去給我煮碗麵吧,我餓了。”
沒人在旁邊,薑宿對魏氏說話的態度冷冷淡淡。
魏氏也仿佛早就習慣了這種態度,應聲去廚房。
薑宿回屋後,翻出一瓶藥酒,抹到身上的淤青處。
疼痛席卷而來,薑宿的脾氣也變得愈發暴躁。
究竟是何人所為,若讓他發現對方是誰,非要讓他賠個幾百兩!
渾身都在痛,薑宿連魏氏煮好的麵都沒心思吃,縱然胃裡餓得難受,也隻是隨意吃了幾口,便躺下睡了。
套麻袋的黑衣人完成主子的吩咐後,默默離開百家村,連夜去追流放隊伍。
“罪魁禍首”沈夜,則早已進入夢鄉。
……
夏日多蚊蟲,即便是在室內,也很容易被蚊子咬的滿身是包,更何況是宿在外麵的萇禦史一家。
全家人沒睡好不說,還被盯得渾身是包。
身上的囚衣一股汗臭味,又沒法子梳洗,每個人都憔悴又狼狽。
更彆提昨晚三公子萇榮因不滿睡在外麵,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好一陣哭鬨,最後被忍無可忍的官差抽了鞭子,才算老實下來。
萇禦史一家始終盯著驛站大門,卻遲遲不見萇盛一家出來。
官差給他們分發了早食,每人一碗清澈見底的稀粥,還有一個硬邦邦的窩窩頭。
窩窩頭硬到放嘴裡都咬不動,彆說以前生活富貴無憂的萇禦史一家,就連平民百姓也很少吃這樣的饅頭。
隊伍中不斷傳出哭哭啼啼的聲音,萇昌試圖找官差買些彆的吃食,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
萇昌這下算是確定了,這些新來的官差給錢也沒用,就是鐵了心的要為難他們。
莫非是安貴妃交代的?
想到這種猜測,萇昌覺得很有可能,也就隻好勸著家人吃飽再說。
窩窩頭就算難吃,好歹能填飽肚子,可若是不吃,幾千裡的流放路要如何走過去?
啃著窩窩頭,萇昌一家人隱隱嗅到一股香味。
準確的說,是好幾種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不知是不是餓了,他們聞著香味,甚至覺得比先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要香。
再仔細一聞,香味是從驛站裡飄出來的。
萇昌他們恨不得把牙齒咬碎,憑什麼又讓萇盛一家吃好吃的?
嬌養長大的萇苗忍不住哭了,她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種罪?
渾身臟兮兮,頭發亂糟糟,還要吃著硬邦邦的窩窩頭,如今更要看著萇楚一家吃香喝辣。
憑什麼?
萇禦史一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驛站內,遠比他們想象的熱鬨。
萇楚和家人睡得好,起床後精神滿滿,除了留下收拾東西的周氏和萇盛,其餘人都幫著她去廚房打下手。
萇楚把百家村村民臨行前給他們的餅子重新熱了熱,再把茶葉蛋從井水裡撈上來再煮一下,又煮了一鍋小米粥。
驛站的小吏摘了幾根新鮮黃瓜,萇楚做了一道拍黃瓜。
不算多豐富,但分量足夠大,萇楚可是把萇家人和驛站的人都考慮在內了。
畢竟驛站廚房都交給她用了,沒有準備其他早食,意思不言而喻。
清平郡王昨晚吃得飽,睡得也不錯,當然若是沒有那股茶葉蛋的香氣他能睡得更好。
因此一大早,清平郡王便來到廚房,詢問萇楚要做些什麼。
萇楚意會,明白清平郡王的意思,很大方的邀請他一起吃。
清平郡王得償所願,順理成章的坐下。
熱過的餅子就好似剛出鍋一樣,外表酥脆,內裡柔軟,配上入味的茶葉蛋和拍黃瓜,再加上一碗小米粥,吃下肚後彆提多滿足。
驛站小吏們在得知他們也有份的時候,對萇楚心生感激,要知道這味道他們已經聞了一宿了。
早飯間,清平郡王還在想著元帝什麼時候能給他回折子,他想著萇家人一起走。
流放路對這些人犯來說是苦,可若是坐在馬車上,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麵,時不時吃喝玩樂,根本不算苦。
清平郡王已經想好了,不管元帝如何回,他都先跟著流放隊伍走。
若被拒絕了,大不了他在回來。
吃飽喝足後,清平郡王擠出一抹笑,“我想讓萇楚姑娘以後每日為我做三頓飯,不知是否可行?”
此話一出,萇家人立刻用看賊的眼神緊緊盯著他,沈夜的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清平郡王這才意識到,他說的話裡可能生出歧義,萇家人想多了。
汗流浹背的清平郡王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跟在流放隊伍後,萇楚姑娘做的每頓飯,能不能都分我一份?出於報答,我可以在沿途多多照顧你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