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苗村,已經是晚上7點多,天都快黑了。
楊牧野在村口下車,跟車上的謝四平夫婦、已經睡飽覺的小阿遠揮手道彆。
雲苗村裡進不了車,謝四平隻能把車子開到村委會前麵的空地上停著。
下車後,謝四平拎著帶給阿爸、阿媽還有謝之遙的禮物走在前麵,陳蘭芝抱著小阿遠走在後麵。
“小心腳下。”謝四平出聲提醒道。
村裡的石板路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到,尤其是走夜路的時候。
“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來。”
陳蘭芝抱緊阿遠,走了幾步忽然問:“四平,德遠兩口子真的是在牧野的勸說下才去堔圳闖蕩的?”
“那時候村裡窮,田地裡那點收成隻能勉強養活一家人,當時我們那一輩人好多都想出去打工,可又舍不得孩子,隻有牧野,從小都不需要大人操心,也不粘人,這不看他那麼懂事,德遠兩口子就出去了嘛。”
謝四平歎了一口氣。
其實當初楊牧野阿爸去闖堔圳時,還曾找過他一起去,說是在外互相有個照應。
謝之遙哭得滿地打滾,硬是不讓他和阿媽去。
要是當初硬著心腸,丟下孩子去了堔圳,也許阿遙的阿媽就不會生病,到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當然這些話,謝四平可不會當著陳蘭芝麵說出來。
而陳蘭芝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也跟謝四平說起了人生如果重新選擇一次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不過她說的不是謝四平和自己。
“你說德遠兩口子要是沒去堔圳,現在他們一家會是什麼光景?”
“你看看牧野的大伯德清就知道了,老婆因為嫌他窮跟著一個外地來做生意的老板跑了,他也一蹶不振,成了村裡人人都看不上的閒漢。”
“德清的老婆是不是很俏啊?”陳蘭芝忍不住問道。
長得不俏,也不可能被外地老板看上拐跑。
“長得再俏也沒有牧野阿媽俏,德遠和牧野阿媽是在三月三歌會上認識呢,當時牧野阿媽是遠近聞名的俏金華,德遠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阿鵬,兩人要是長得不好看,也生不出牧野這種長相的娃娃,當初阿遙還在他阿媽肚子裡的時候,我阿爸跟楊阿公就約好了,要是一男一女就結成娃娃親。”
謝四平搖搖頭,說著說著都扯到孩子身上去了,趕緊又把話題拉回來:“栽花的都知道,貧瘠的土地養不出嬌豔的花,德遠兩口子要是不去堔圳打拚,估計這家早散了。”
陳蘭芝心有所感的點點頭,正想說點什麼,前麵有電筒光照了過來。
是謝之遙擔心夜路不好走,打著手電來接他們了。
“你們怎麼才來啊?”
謝之遙走上前,沒有幫謝四平拎東西,卻主動從陳蘭芝懷裡接過了三歲的弟弟阿遠。
逗了一會兒小阿遠,謝之遙才說:“楊阿公、德清阿伯和牧野都已經在家裡等著了,你們快點吧。”
楊謝兩家是世交,逢年過節都互相送禮走動,在一起吃個飯再尋常不過。
謝四平一聽楊牧野都趕走他們前頭到了,立即點頭道:“行,那咱們趕緊回去。”
——
第二天中午,謝四平帶著妻兒回家,要給謝之遙辦升學宴的消息傳遍了雲苗村。
這一切當然都要歸功於楊牧野阿伯德清的功勞。
昨晚兩家人才在一起吃飯,今天楊德清就在村口大樹下跟一幫阿奶阿嬸提前“劇透”了這件事。
阿桂嬸看不慣德清提前知道點事就得瑟那勁兒,故意問道:“德清,牧野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比阿遙可是早到了好幾天的,現在阿遙都要辦升學宴了,牧野的升學宴還辦不辦了?”
德清還沒開口,旁邊就有一個阿嬸打趣道:“阿桂,這種事你應該去問楊阿公,德清咋敢問咋敢說,你們說給對?”
眾人哈哈大笑。
一旁謝阿奶聽不下去了,放下手裡針線活數落道:“你們也彆開這樣的玩笑了,德清兩口子離婚,牧野這個娃娃表麵上不說,心裡還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謝之遙從村裡的石板路上走了過來。
“阿奶,我去鎮上找牧野去了。”
謝之遙路過,跟謝阿奶打了個招呼。
不想卻被一群阿奶阿嬸們叫住,打聽升學宴的事。
這也就算了,還有人準備給謝之遙介紹自家親戚家的女兒,說是對方也在燕京上大學,就比謝之遙大一歲。
謝之遙實在招架不住,以楊牧野還在鎮上等他為由,趕緊脫身。
來到鎮上網吧,楊牧野機子都已經幫他開好,就在旁邊。
桌上還放著一瓶營養快線。
謝之遙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無意中看到楊牧野電腦屏幕是一款沒見過的遊戲。
遊戲背景是一片綠草地,遠處是高低起伏的山丘,下方有像柵欄的一樣7個槽位。
上麵是一堆像撲克牌一樣的方塊卡片,3個相同方塊點到槽位中就會消除。
下一層的方塊卡片需要把上麵一層的卡片放到槽位中才可以使用。
謝之遙看楊牧野玩了幾句,硬是沒有一次成功通關,又瞥了一眼關卡數。
才第二關,什麼遊戲這麼難?
眼看著楊牧野新開一局又失敗了,謝之遙終於按耐不住問這是什麼遊戲,他也想挑戰一下。
“這遊戲還在內部測試,我用的是開發者賬號,你想玩的話隻能用我這台機子玩。”
楊牧野站起身,和謝之遙換了個座位。
謝之遙戴上耳機,開始玩了起來。
背景音樂也是一首陌生旋律,反正聽著挺帶感的。
不知不覺,謝之遙便已沉溺其中。
隔壁電腦上,楊牧野登錄校內網。
才一上線,就收到了好幾封站內信,全是馬丘山發過來的。
看完消息,見馬丘山也在線,楊牧野便打字發一條站內信過去。
“遊戲我玩了,基本達到了我要的效果,尤其是要給美工和音樂加雞腿!”
馬丘山秒回:“那可不,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托關係找的朋友幫忙,製作絕對精良,尤其那音樂還是人原創的。”
這話看似在邀功,可楊牧野卻不這麼覺得。
“所以呢?”他打字問道。
“你給我的十萬塊,全都已經花完了。”馬丘山回複道。
“哦。”楊牧野淡淡回了句。
那邊的馬丘山立刻急了,手指在鍵盤上飛速跳躍,打下一行字。
“我的意思是,連我自己應該拿的那一份錢,也全部墊進去花光了。”
這不是為了趕時間嗎?馬丘山就聯係了幾個師弟一起開發這個遊戲。
雖然主要編程工作還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但找人幫忙,當然得給錢。
“多少?”楊牧野問。
“不多,也就三萬來塊。”
馬丘山消息剛發出來,楊牧野就回道:
“行,等會我給你轉錢過去。”
“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打字到這兒,馬丘山猶豫了幾秒鐘,刪掉又重新打。
反反複複好幾回,最後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這遊戲我覺得挺有前途的,比我那個成語拚字強太多。”
“你磨磨蹭蹭半天就為了跟我說這個?”楊牧野的回複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而且不留情麵。
馬丘山正在斟酌該怎麼跟楊牧野開口,有一條信息發了過來。
“你不會是想拿這個遊戲去參加校內網的編程大賽吧?”
馬丘山兩眼冒光,趕緊打字回複道:“你隻猜對了一半,我是想跟你合夥,你出資金、創意,我負責技術和執行,連團隊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山野,山丘和牧野,聽著是不是很有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