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底下,徐麗踢了楊德遠一腳。
作為孩子阿爸,你倒是說句話啊!
楊德遠沒有吭聲。
在他心裡,兒子隻要還姓楊,就算誰也不跟,到最後還不是跟他的。
現在爭這些沒意義。
再說他跟高雲月早就爭夠了,吵夠了,否則兩人也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服務員,可以開始上菜了。”
楊牧野把紅酒拿給服務員去開,自己打開一瓶茅台:“阿爺、阿伯、阿爸、蕭叔叔,今晚我們就喝白的,阿媽和徐阿姨喝紅的,兩小的就喝果汁,酸角汁,本地孩子從小喝到大的飲料,也算讓弟弟妹妹體驗一回我的童年味道。”
見眾人都沒意見,楊牧野就開始分酒。
這期間,點好的菜陸陸續續端上桌。
七大兩小九個人,總共點了十二個菜加一個湯,都是本地民族特色菜。
飯菜全部上桌,也沒能把桌子擺滿。
不過在座的都沒人在意這個,畢竟大家都不是真的隻為來吃一頓飯的。
楊牧野端起酒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一杯我先敬大家,要不是我考上了大學,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大家坐一起吃飯的機會。”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仰頭一口喝光杯子裡的酒。
跟著又準備倒第二杯。
高雲月自己酒都還沒喝,就忍不住出聲提醒:“小野,喝慢點。”
桌下,徐麗又踢了楊德遠一腳。
你這個當阿爸的怎麼這樣啊!
關心的話那麼難說出口嗎?
“孩子想喝就讓他喝吧,我陪著呢!”楊德遠端起酒杯,仰頭也一口乾掉。
楊阿公和蕭深都隻是抿了一口。
一個是不喝快酒,一個知道分寸不喧賓奪主。
隻有楊德清,端起杯子看起來是小口抿,暗戳戳的卻把整杯都喝光了。
今天是沾了楊牧野的光,他才能有機會嘗一嘗這茅台的滋味。
趁機多喝一點,回頭好去村子裡炫耀。
這時楊牧野已經端起第二杯酒。
“這一杯,我想單獨敬阿爸和阿媽,謝謝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給了我親情和關愛,雖然當初知道你們離婚的消息時,心裡確實挺難受的,但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們欠我什麼,真的,所以你們也不要覺得愧疚、自責什麼的。”
“如今你們都已經各自組建新家,弟弟妹妹都很可愛,而我已經十八歲了,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了,你們也不用再操心什麼了。”
“生活費,你們之前給的我收下了,以後就不用再給了,剛剛阿媽說我還沒有開始賺錢,其實我已經經濟獨立了。”
說著,楊牧野拿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春城時報》。
“從奧運會開始,我一直在買彩票,第一天就中了快五十萬,這是我領獎後接受記者采訪的報道,後麵天天都買,天天都中獎,如今加起來具體多少我沒算過,不過至少也有兩百來萬了吧。”
咳咳!
正偷摸準備把第二杯酒悄悄乾掉的楊德清,嗆得漲紅臉,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楊牧野。
“不是,小野,你買彩票中了那麼多錢,怎麼都不跟家裡人說一聲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讓他膽顫心驚的聲音響了起來。
“錢是小野自己賺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楊阿公放下酒杯,眼睛瞪著楊德清。
今天出門沒帶拐杖,否則這會兒已經朝楊德清身上招呼過去了。
楊德清急忙狡辯:“我的意思是中獎那麼多錢,小野還一個人去領獎,我這不擔心他嘛。”
此時報紙已經在楊德遠和高雲月手裡傳閱了一遍。
兩百來萬對他們的身家而言不算什麼,但楊牧野才十八歲,高考完半個月就賺這麼多,兩人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一旦經濟獨立,就意味著孩子不再需要依靠他們。
曾經的夫妻二人,此刻心頭都是百味雜陳。
一慣以女強人姿態示人的高雲月,更是當場捂嘴,情緒有些失控。
蕭深趕緊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稍稍控製住一些情緒後,高雲月突然抬起頭,眼睛紅紅地注視著楊牧野。
“小野,你這是不要阿媽了嗎?”
是你們先不要我的。
這般絕情的話,楊牧野到底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怎麼會呢?在你們眼裡,我從小就懂事,所以你們現在就當我是到了叛逆期吧,再說了,我這個大號不需要你們再操心,這不還有兩個小號等著你們去練嗎?”
一直沉默著的楊德遠突然出聲:“生活費還是要繼續給的,這是我跟你阿媽都應該儘的義務。”
行啊,以後點卡有人幫充,自己儘管去浪。
這種好事,楊牧野還沒有矯情到非要拒絕的地步。
他端起酒杯,分彆敬了敬父母,仰頭一口乾掉。
就當眾人以為楊牧野還會有第三杯酒的時候,楊牧野卻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招呼大家:“我特意讓飯店做不辣的口味,蕭叔叔和徐阿姨這麼老遠過來,嘗一嘗我們本地的特色菜。”
正好這時,服務員拿著兩杯酸角汁進來。
楊牧野讓對方再多拿一杯進來,他也要喝。
而且在喝之前,他還特意端起來,朝著弟弟和妹妹舉杯致意。
兩小隻都非常配合的舉起了各自手裡的酸角汁。
“乾杯!”
至此,楊牧野的第三杯“酒”也算是敬完了。
剛放下杯子,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對了,阿爸,浩軒以後要申請港島永居,戶口不會再轉回雲苗村了吧?”
楊德遠停下筷子,一臉不解地看著楊牧野:“你弟戶口出生就在堔圳,當然不會再轉回來。”
再轉回來乾嘛?
為了那幾畝田和宅基地?
包括楊德遠的戶口,也早已經轉到堔圳,小兒子戶口就算想轉回雲苗村都不行了。
楊牧野點點頭:“那村裡宅基地和田以後就歸我了。”
楊德遠還在沒反應過來,高雲月已經搶先出聲。
“小野,你是不是想把戶口留在雲苗村,不轉去燕京了?”
“對啊,還是阿媽你了解我。”
“我不同意!”
這一回,高雲月態度異常堅決。
連楊德遠也跟著一塊勸:“戶口不轉去燕京,來堔圳也可以,或者跟你弟弟一樣申請港島永居,留在雲苗村乾什麼?”
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聲!
楊阿公怒而拍桌道:“你說乾什麼?當然是給我這個老不死的養老送終!”
望著怒氣值爆表的阿爸,楊德遠隻能耐著性子勸說:
“阿爸,您就彆添亂了好不好?我知道小野從小養在您身邊,您舍不得,可您也要為小野前途著想啊?給您養老送終,那是我和大哥的事。”
高雲月同時也在做楊牧野的工作:
“小野,你還記得當初就是你讓阿媽阿爸出去打工賺錢的,怎麼你自己反而要留下了呢?”
楊牧野突然來了一句:“我說我後悔當初讓你們出去了,你們信嗎?”
高雲月和楊德遠同時愣住。
楊牧野的聲音繼續響起:
“其實你們就當我是個家鄉寶好了,大部分雲省人不都是這樣嗎?燕京隻適合打拚,不適合生活,我的目標是在二十五歲以前實現財務自由,然後就退休回雲苗村養老。”
“把村裡的老宅翻修改造一下,再開個自娛自樂的馬場,閒來無事騎著馬在洱海邊兜兜風,就像海子詩裡說的那樣,麵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