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羅傑的自信，儘管海納斯有些意外，但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
畢竟他今天來到占卜家俱樂部的時候，便聽說有一位厲害的占星者剛剛登記成為輪值占卜家，甚至還開出了超過自己一倍的高額占卜價格。
由於俱樂部內彆的占卜家他都認得，所以眼下見到麵生的羅傑戴著占卜家的袖釘，自然是知道了這正是那位新人，下意識想要考校一下對方的水平。
畢竟海納斯對於自己的占卜實力頗為自信，他不排斥彆人收費比他昂貴，但那人也要表現出與之相稱的資格。
“閣下應該知道最近發生了土星衝日的天象，請問結合當下社會的整體情況，這樣的星象能夠給予我們什麼啟示？”
土星衝日指的是土星、地球和太陽在宇宙空間中恰好呈現三點一線，且地球處於另外二者之間的天象。
最近包括《廷根晨報》、《塔索克報》在內的一係列報紙媒體都用很小的篇幅報道過這一在星象愛好者中知名度頗高的現象，所以羅傑自然也是知道。
“土星代表緊縮、虧損和節製，而太陽則與每個人的自尊心息息相關。”
羅傑不緊不慢，侃侃而談：
“對衝相位是一個緊張的對抗相位，這代表經濟和人們的生活即將進入一個較為困難的時期，持續周期至少在數月左右。”
聽到他的解讀，現場有不少聽眾表現出了慌張的情緒。
因為最近魯恩王國和弗薩克帝國之間的關係頗為緊張，有許多聲音都指出二者之間有爆發大規模戰爭的風險。
眼見如此，羅傑再度補充道：
“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在艱難的日子裡，人們有更多的機會去整理自身、聆聽內在的心聲——尤其是那些平日裡被壓抑和逃避的自我，也即是一些心理學報論文中所說的‘陰影’。
“這樣一來，我們都有更多機會去了解自己，變為更加貼近‘真實’的人。”
羅傑明顯感受到了海納斯·凡森特對自己的特彆關注，這也是他一開始將自身占卜費用恰好設置為對方兩倍的原因。
但此刻，他卻借著對占星術的解讀，隱秘地傳達出了與“真實造物主”信仰頗為同頻的言論。
海納斯·凡森特聽到這話，原本有些輕蔑的眼神驟然變為了嘉許。
他不由自主地鼓掌道：
“這位先生說的很對。誠然，生活不儘如人意，但是隻要我們能夠聆聽神的教誨，時常反省自身，就總會找到一條出路。”
旋即他又道：“您確實是一位有學問的人，請問如何稱呼？”
羅傑心中暗喜，他清楚自己剛才的一番操作已經獲得了海納斯·凡森特的認可。
“美特斯·邦威，很高興認識您，凡森特先生。”
二人友好地握了下手，這也將現場原本有些低沉的氣氛再次拉回了正軌。
不少人都時不時用眼睛打量著新來的這位“邦威先生”，一時間竟然忽略了他腿上那隻奇怪的貓。
畢竟能獲得凡森特先生稱讚的占卜家，可不太多見。
在分享課程結束後，海納斯·凡森特主動走向了羅傑，羅傑起身回應。
“邦威先生，在當下這個時間點，許多占卜師要麼知識有限、坑蒙拐騙。要麼就是在預見委托人不幸的未來後，故意出言安慰，模糊視線。
“但我覺得這都是不恰當的做法，正如您所說的，事物總是有光明和黑暗的部分，有時候傾聽黑暗也是必要的嘗試。”
說罷又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羅傑：
“這是我的名片，我聽說您是新近才從貝克蘭德來到的廷根。在這裡如果有任何困難需要幫助，可以隨時聯係我。”
“感激不儘。”羅傑點頭道。
“客氣了。對了，您的貓很可愛。”
海納斯戴上帽子，對著羅傑肩上的班迪特微微一笑，又用手杖的頂端輕輕觸碰了一下帽簷，與一人一貓禮貌道彆。
“初次接觸很成功。”
麵對海納斯的發難，羅傑巧妙地用話術將占星問題引導向了隱秘的信仰問題，這也讓對方放下了對自己的敵意，轉而向自身示好。
他翻動了下手裡的精致名片，心裡清楚這是海納斯願意跟自己進一步接觸、看能否將他發展為極光會成員的信號。
“等加入了極光會，我就有渠道加入神秘學聚會，屆時就可以買賣和交易魔藥的材料了。”
雖然羅傑離開家族駐地之前，已經儘量多地帶上了“審判之星”途徑序列8“聒噪者”的輔材，但仍然缺少兩種較少見的材料。
考慮到自身沒有官方非凡者的背景，也就隻能通過神秘學聚會來購買。
畢竟作為一個非官方的非凡者，後續的晉升要麼靠自己，要麼就要靠關係。
“話說回來，‘顯眼包’魔藥距離完全消化隻剩臨門一腳了。”
方才，羅傑又總結出了另一條“顯眼包”的扮演守則：
【顯眼並非是完全負麵的說法，相反，真正的顯眼包懂得在恰當的時候吸引他人的好感和崇拜。】
正待他沉思間，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又見麵了，邦威先生。”
羅傑微微一愣，轉過頭去，竟然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克萊恩·莫雷蒂。
對方的袖口同樣有著一個用赫密斯語詞根標注了“占卜者”的袖釘。
“對了，克萊恩已經成為非凡者了？”
羅傑這才反應過來，但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地與克萊恩握了握手。
“沒想到閣下竟然還是一位優秀的占卜家。方才您對於星盤占卜的論述非常精妙，我都有些聽得出神了。”
克萊恩笑道，但羅傑卻是從中讀出了一絲戒備的意味。
“對了，我剛才說的那些東西很容易和邪神信仰關聯起來，我這位老鄉該不會是出於職業本能，懷疑上了我吧？”
他略一沉吟，轉而答道：
“您過獎了，我隻是覺得當下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有許多蒙昧和落後的思想，普通人的心智仍然需要啟蒙和開化。”
羅傑再次有意為之，在“當下”和“時代”兩個詞上加上了模糊的重音。
克萊恩聞言，神色終於由淡定轉向了鄭重。
“先前在您家，我就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但不知當講不當講。”
過了片刻，克萊恩不疾不徐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