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你。”
時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
“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在規則內翻盤的機會。”
“這種想法在你幫我重新擁有精神力之後變得更為強烈。”
他深藍色的瞳孔鎖定了橙瓜,那裡麵沒有祈求,隻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孤注一擲。
橙瓜沒有催促,耐心是一個優秀獵手的良好品質。
“我出生時,就被檢測毫無精神力。在崇尚絕對力量,崇尚純淨冰狼血脈的家族裡,這就是原罪。”
時淵語氣平緩,像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但那深埋的屈辱和恨意,卻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
“我的存在,就是家族的汙點。我的父母也因此視我為恥辱,他們認為我的弱小玷汙了高貴的血統。我自小就被關在禁閉室裡,被灌輸廢物的認知,被仆人的孩子肆意欺淩,而我的父母冷眼旁觀,甚至覺得這是對我劣根性的必要矯正。”
橙瓜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評論。
這種扭曲的家族生態,在她漫長的經曆中並非孤例。
極致的驕傲往往伴隨著極致的殘忍。
“所以我恨。”時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多年的嘶吼,“我恨那個冰冷的家族!我恨我自己為什麼不夠強!我更恨我的父母!是他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卻又把我推向地獄!”
他猛地掙紮了一下,鐐銬發出刺耳的嗡鳴,深藍色的眼底是滔天的怒火和破碎的痛苦。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下來,繼續平淡敘述。
“十二歲那年,我去了家族禁地。那地方,是絕對的禁區,彆說靠近,連談論都是大忌。”
“我剛靠近核心區域,就觸發了防禦機製,那根本不是針對小偷的,那是針對入侵強敵的毀滅性陷阱。”
“整個禁地核心區域,連同當時正在裡麵進行最後儀式準備的我的父母都被徹底湮滅,屍骨無存。”
時淵敘述父母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去世的時候,眼裡沒有絲毫悲傷。
“家族長老震怒,認定我是弑親的孽障,是玷汙血統的災星。他們本想將我處決,以儆效尤。”
時淵的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可惜,禁地爆炸後觸發的某些反應,居然讓我獲得了自愈的能力。”
“我靠這種能力逃到了荒星,隱姓埋名,苟延殘喘。”
這個轉折,比她預想的更有趣。
一個被判定為絕對廢物的孩子,在毀滅親人的災難中,反而覺醒了力量?
這絕非巧合。
時淵微微前傾身體,鐐銬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是你,橙瓜。是你把我從地獄裡撈出來,是你用難以理解的方法,修複好了我的精神力。”
“所以我有了更大的野心和欲望,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沒有算計你,我隻是想賭一把。”
時淵沉默地低下頭,他將所有心思和過往一一展現在橙瓜的麵前,等待著命運女神的審判。
他不知道橙瓜知道了這一切會如何想,他清楚地明白橙瓜願意在荒星上收留他隻是因為他奇特的能力。
以橙瓜出眾的能力,以後會和比他更強的哨兵契約隻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他要賭一個可能性,賭在橙瓜遇見更強大的哨兵之前,能在她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而這一切勢必要從拿回自己應得的身份和強大的實力開始。
時淵的坦白讓整個房間內寂靜蔓延。
橙瓜的指尖在冰冷的鐐銬上有規律的敲擊。
“恨,是很好的燃料。”
橙瓜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它能燒掉軟弱,也能燒掉自己。我不希望看到後麵的結果,還有,你賭對了第一步。”
時淵猛地抬起頭,撞進橙瓜那雙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
橙瓜微微前傾,身體在陰影中勾勒出利落的線條。
“我確實看上了你的自愈能力,還有那段在家族禁地發生的意外,都很有趣。有趣到值得我暫時放下對下一個強大哨兵的尋找。”
時淵的心跳驟然加速,血液在血管裡奔湧。
這意味著她願意給他機會?
“但是,”橙瓜的轉折如同冰錐,精準地刺破他剛剛升騰的希望。
“你告訴我這些,不僅僅是坦白,更是想借我的勢,借我的手,去撼動那個根深蒂固的冰狼家族,拿回你所謂的應得?”
“這不是利用,這是什麼?”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剝開時淵巧言令色的外表,直指那洶湧燃燒的複仇核心。
時淵沒有否認,也無法否認。
在絕對的力量和洞察麵前,任何粉飾都是徒勞。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沒有力量,沒有身份。我什麼都不是,甚至連站在你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我唯一能向你獻上的價值就是我的恨意,我的過往,我這條撿回來的命。”
“一切決定權在你。”
說完,時淵徹底陷入了沉默。
就在那屈辱和絕望即將吞噬他的瞬間,橙瓜的下一句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黑暗。
“恨意和過往,是燃料。但燃料本身,毫無價值。價值,在於它能燒毀什麼,以及最終能鍛造出什麼。”
“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
橙瓜不再看他,轉身走向門口,留下一個冰冷而充滿壓迫感的背影。
“我會儘快為你解決掉麻煩。”
“在那之後,你需要先學會,如何在我的規則裡,真正活下來,並且變得足夠鋒利。”
“記住,時淵。”她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敲在他的心上。
“從現在起,你不僅是我的哨兵,也是我的刀。刀鈍了,或者反噬主人,下場隻有一個。”
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光線,也隔絕了橙瓜的身影。房間裡隻剩下時淵粗重的喘息,和鐐銬冰冷的觸感。
他似乎是賭對了。
橙瓜給了他機會,一個在她的規則內翻盤的機會。
從第一次在荒地見到橙瓜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麵前的少女絕非凡物。
也許一開始是存著利用的心思,但隨著漸漸相處下來,他徹底淪陷了自我。
沒有人會不喜歡和向往一個強大神秘、聰慧過人的向導。
他沒有說謊,他所做的一切都隻為求一個資格。
一個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