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倫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橙瓜的名聲卻由此打了出去。
天才向導橙瓜。
神級向導。
時淵從羈押室裡出來,從羈押室走到外麵這段路程,他遇到了奇怪的一個人。
頭發雪白,他也是剛從羈押室裡出來的人。
看守的哨兵解開他身上繁複的枷鎖,經年累月的鎖鏈在他身上留下了紅紫的痕跡。
“白綺,你的羈押時間到了,可以出去了。”
哨兵繞開白綺關上羈押室的大門,空蕩蕩的走廊裡就隻剩下時淵和白綺二人。
時淵剛從一場風波中脫身,精神疲憊,隻想儘快離開這座壓抑的建築物,回到外麵的陽光和空氣裡。
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袖,目光不經意地掃向前方那個同樣獲得自由的背影——那個被稱為白綺的人。
他似乎走得很慢,步伐有些虛浮,像是被長久禁錮後遺忘了如何正常行走,又像是被無形的重負壓著。
時淵很快便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在他即將從白綺側後方越過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攫住了他。
那種感覺類似於被橙瓜精神入侵的狀態,但不完全一樣。
橙瓜是主動技能,而麵前這個人是被動使用。
出於一種無法解釋的衝動,時淵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側移,落在了白綺的側臉上。
那是一張年輕卻極度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眼睫果然是純白的,根根分明,低垂著,遮住了大半眼瞳。
然而,就在時淵目光觸及的刹那,白綺似乎有所感應,極其緩慢地抬起了眼睛。
時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雙眼瞳,是極淡的淺灰色,像冬日清晨結冰的湖麵,又像是蒙塵的水晶。
裡麵空空蕩蕩,沒有一絲情緒,甚至沒有焦距。
它們隻是存在著,空洞地映照著走廊冰冷的牆壁和頂燈的光暈。
那目光穿透了時淵,又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這個人,隻是穿透了他所在的空間,投向某個遙遠而未知的點。
沒有敵意,沒有善意,隻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那是一種比任何憎恨或痛苦都更令人感到不安的虛無。
擦肩而過隻在瞬息之間。
時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目視前方,維持著平穩的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身後的腳步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時淵自己的腳步聲覆蓋。
但時淵知道,那個白發的身影正以那種虛浮的步態,走向同一個出口。
終於,走廊儘頭的光線變得明亮。沉重的金屬大門被推開,七月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瞬間包裹了時淵。
陽光的熱度驅散了走廊的陰冷,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他微微眯起眼,適應著強光,腳步踏上了外麵堅實的地麵。
“喲,出來啦!”
橙瓜在協會羈押室門外已經等了許久。
她當然看見了那個怪異的白發男子,不過白發這在末世並不罕見,她更關心時淵的狀態。
時淵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沒事就好,”橙瓜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協會那幫老頭子沒為難你吧?我可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
並非因為時淵,而是因為那個剛剛走出陰影的白發身影——白綺。
就在白綺的腳踏上陽光照耀的地麵,與橙瓜和時淵處於同一條直線上的瞬間,她感覺到了麵前白發男人的不對勁。
那不是橙瓜那種帶著明確目的性的精神入侵。
這是一種無意識的,十分純粹的外泄精神力,由於精神力過於強大,自己無法容納不自覺外泄嗎?
作為向導,她對這種精神層麵的異常波動尤其敏感。
這股力量強大且混亂,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荒蕪感,仿佛要將周圍所有的精神體都拖拽進那片虛無。
白綺本人似乎毫無所覺。他依舊保持著那種虛浮的步伐,緩慢地向前挪動。
陽光落在他雪白的頭發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暈,卻無法給他蒼白如紙的皮膚增添一絲暖意。
那雙淺灰色的眼瞳依舊空洞,沒有任何焦距。
就在他即將與嚴陣以待的橙瓜擦肩而過時。
他的腳步頓住了。
那空洞的灰瞳,似乎第一次有了目標。
“你能吃掉我的精神力?”
橙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狡黠的眼神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銳利和驚疑取代。
她隻是動手屏蔽了一下,哪裡有吃掉他的精神力?
光天化日之下不要碰瓷良家婦女。
時淵更是直接將橙瓜拉倒自己身邊,眼神不善地打量對方。
作為橙瓜的專屬哨兵,他自然清楚橙瓜精神力的特殊性,眼前這個人直接說出來,恐怕不懷好意。
“你在說什麼?什麼叫吃掉?”
白綺沒有立刻回答,他極其緩慢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這一步,讓他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也讓他與橙瓜、時淵形成了一個更近的三角。
隨著他的靠近,那種荒蕪感陡然增強。
時淵甚至感覺自己的五感都開始變得遲鈍,周圍的一切被糊上了一層模糊的影像。
“它在漏。”
白綺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極其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說話。
他微微偏了偏頭,說著十分幼稚的話。
“太多了。它們會散掉。不好。”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彙:“你剛才,吸走了一點。”
他抬起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極其緩慢地指向橙瓜的方向,
指尖帶著長期束縛留下的青紫瘀痕。
“很小的一點。像灰塵被風吹走。”
“你能把它們都吃掉嗎?”
橙瓜明白了白綺的意思。
他無法控製,甚至無法容納自身的力量,而她剛剛無意中展現出的吞噬他外泄精神力的特性,可能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可是他是怎麼察覺到那麼細微的精神力變動的。
隻能說明這個人的精神感知能力比她還要強大。
不過對麵這個人看起來呆呆笨笨的樣子,不會是自己精神力太充足,腦子容納不住,給自己整癡傻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