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把玩著手中的獵弓,麵無表情注視著已經化妝成一名老者的秦蠍虎,輕聲道:“秦幫主真是好手段,竟然假借官府之手,來了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從各大堂口眼皮底下脫身。”
“這智謀膽識,在下佩服!”
眼見自己的身份被揭穿,秦蠍虎瞳孔緊縮,他渾身肌肉瞬間緊繃,眼睛死死盯著從四麵八方向自己圍過來的漢子,冷聲道:“若是我沒猜錯,你便是李牧?”
“不錯。”李牧點了點頭。
“你果然不簡單,我承認確實小看了你!”秦蠍虎眼見自己深陷囹圄,反而放鬆了下來:“平原縣那麼多堂口的首腦都是廢物,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城中圍追堵截,沒想到我卻栽倒你的手中。”
“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牧嘴角微微翹起。
自從昨日進城,從陳鶴鬆口中得知了秦蠍虎消失的消息後,他便陷入了思索之中。
昨夜那場大戰開始之前,秦蠍虎對自己信心十足,所以不可能提前策劃逃跑的事宜,而且其他堂口的動作極快,那三百精銳在雙溪村剛一落敗,他們便立刻對馬幫城中的勢力展開了圍剿。
可以說在他們的團團包圍之下,秦蠍虎根本不可能有逃出城中的機會。
但那些堂口搜尋許久,幾乎將整個縣城都翻了過來,始終都沒有找到這位馬幫之主。
莫非他真會千變萬化?飛天遁地不成?
李牧也被這麼問題困擾許久,但所幸在昨晚入睡之前,瞧見油燈下的一團陰影時才靈光乍現。
有時候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不是因為它已經消失。
而是燈下黑!
平原縣城不算大,唯一無法被這些幫派勢力涉足的便隻有兩個地方。
一是衛所軍的軍營。
二,則是縣衙和大牢!
衛所軍不受當地縣衙統轄,參將林堅又極為霸道貪婪,若是秦蠍虎真有衛所軍當靠山,那麼這些年平原縣內根本不會有其他堂口的存在,早就被他全給吞掉了。
排除所有錯誤選項,剩下的那個不管看起來多麼離譜,都是最正確的。
是縣衙把秦蠍虎給藏了起來!
“縣令、差官,本是安定良民、懲奸除惡的人選,沒想到在這大齊,他們竟成了你這種無惡不作之人的保護傘。”李牧並未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平靜的拉開長弓,將箭頭瞄準對方的胸膛:
“這操蛋的世道,這操蛋的……官!”
從李牧推測出秦蠍虎可能受到了官府庇護後,便立刻派人監視起縣衙的行動。
麵對平原縣諸多氣勢洶洶的堂口,即便是縣衙,也不可能冒著市麵混亂的風險強行將秦蠍虎保下,繼續留在城中,最好的方法一定是將其送走。
故此,在瞧見押送犯人的囚車清晨離開大牢後,李牧便立刻帶人跟蹤了上來。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位馬幫幫主,的確在這裡!
“你以為殺了我,便可天下太平?”秦蠍虎冷眼看著李牧,他緩緩後退,右手悄然滑入袖口中:“馬幫在平原縣這麼多年,謀取的利益並非全都歸了我的私囊。”
“那縣衙的老爺們,每年都得馬幫的分紅,早已被喂的腦滿腸肥。”
“你斷了他們的財路,未來還想有好日子過?哈哈,那些官差誰沒收過我的錢,他們會替我收拾你的!”
李牧看著冷笑不止的秦蠍虎,突然開口打斷他道:“你知曉什麼叫做人走茶涼麼?”
秦蠍虎一愣。
“馬幫倒台,立刻會有新的勢力頂上,官差們該拿的供錢一分不會少!你覺得那些官老爺,會為了你這樣一個棄子為自己找麻煩?”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偽裝犯人逃出城的計謀如此縝密,為何會被我識破?”
“究竟是我真的如此才思敏捷,還是說……那些官差們覺得你失了勢,一早便把你給出賣了?”
秦蠍虎眉心瞬間狂跳。
這個細微的表情沒逃過李牧的眼睛——毒蛇的七寸,被他精準掐住了。
秦蠍虎頓時變得猙獰癲狂:“你、你以為我會信?”
李牧大笑。
麵對這樣一個敵人。
他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
下一刻,李牧眼眸一冷,驟然鬆開弓弦:“秦幫主,去死。”
話音剛落,秦蠍虎卻突然暴起:“該死的是你!”
他袖口驟然射出三道寒光!
正是三道淬了毒的柳葉鏢。
平原縣人儘皆知秦蠍虎是位儒將,但極少有人知曉,他還是位暗器高手。
李牧早有察覺,他側身一滾,腰間柴刀出鞘,刀光宛若匹練般橫掃!
鏘!
金鐵交戈之聲響起。
兩枚毒鏢被直接斬落,第三枚則擦著他的衣角釘在後麵的大樹上,隻是瞬息之間,樹皮便泛起了青藍之色。
秦蠍虎見偷襲不成,躲過箭矢後,轉身便逃。
他身形宛若猿猴般敏捷,幾個縱躍便逃出了四五丈遠。
但熊羆怒吼一聲,化為烏光衝了過去。
李牧也提弓緊追。
幾道身影前後追逐,沒入山林之中。
突然,秦蠍虎腳步一頓。
他前方竟然出現了一片斷崖。
他猛然回頭,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狠厲絕望之色:“李牧,你真要趕儘殺絕?”
“你活著,我心不安呐。”李牧舉弓,他身後幾人也同樣將箭矢對準秦蠍虎胸膛。
“好,好!”
秦蠍虎連連點頭,獰笑不止,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竟然如此,那你們就陪我一同上路吧。”
眾人視線凝聚,那竟然是一顆黑黝黝的火雷!
這玩意兒雖然比不上後世的手榴彈,但殺傷力也同樣不小。
馬幫,居然能夠弄到這樣的稀罕物!
李牧眉心狂跳,鬆開弓弦。
幾道利箭,瞬間破風而去。
秦蠍虎身中數箭,滿臉獰笑,用力將火雷砸向地麵。
轟!
隻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斷崖之上,爆炸氣浪掀翻落葉,碎石如雨點般飛濺。
李牧等人匍匐在地,隻覺得耳中不斷嗡鳴,待到濃煙 散去之後他們站起身來,發現崖邊已經沒有了秦蠍虎的身影,唯有幾塊染血的碎布掛在樹枝上,在風中慢慢飄動……
“他死了麼?”賈川顫聲問道。
“……”李牧皺起眉頭。
“他一定死了!”賈川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