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教主這話從何而來?”李牧眉心狂跳,他如今的人生剛剛步入正軌,自然不想跟對方這種在朝廷掛了名的危險人物有什麼瓜葛,頓時開口否認道:“我應的是官府的懸賞,上繳的熊膽也交給了官差。”
“你我二人從未見過麵,又何來的救命之恩?”
這話說完,李牧內心也湧起絲絲疑惑。
這陸秀林本是朝廷的欽犯,安平縣令怎會為他發布懸賞令?
莫非這安平縣衙已經被對方給控製、買通了?
“李兄不必如此戒備。”陸秀林輕笑一聲,月光下那張清俊的臉龐竟顯出幾分書卷氣,“這安平縣上下,沒人敢走漏半點風聲。若事情敗露,第一個掉腦袋的……”
他指尖在頸間一劃:“便是曹縣令。”
“今日前來,一是謝李兄獵熊救命之恩,二是……”他忽然前傾身子,眼中燃起灼人的火光,“邀李兄共舉義旗,推翻這腐爛透頂的朝廷!”
艸!
李牧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聲。
他雖然也知曉如今這世道艱難、朝廷昏庸,可眼下自己的生活還算富足,瞥見院角新砌的土灶,想到明日就要開張的酒坊,還有跟著自己混飯吃的幾十號弟兄。
造反?
開什麼玩笑!
“陸教主高義!我本人非常欽佩閣下,出身名門,卻甘願放棄榮華富貴,為了百姓而揭竿起事。”李牧沉默片刻,古往今來多的是被欺壓到無法生存的百姓們造反,而像陸秀林這樣出身高貴、卻因看不慣這世道而甘願成為反賊的人,恐怕翻遍史書也找不到幾個。
“可我沒有那麼大的誌向,隻想和家人、朋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一日三餐便滿足了。”
陸秀林聞言,神情似乎有些失望。
他本對李牧十分感興趣。
此人不畏強權威逼、又不因暴利而貪婪,身手亦不錯,身邊又聚集著一幫窮苦人家出身的兄弟,若是能夠將其招攬入麾下,黃巾教也算是又增添了一員大將。
所以在病愈之後,他才特意打探了消息深夜造訪。
“覆巢之下無完卵。”陸秀林目光如刀,沉聲道:“這世道不欲人活,那些貪官汙吏們橫行霸道,山匪、盜賊、黑幫堂口……這些東西全都壓在百姓們身上,想要吸乾民血。”
“你一時安穩,又怎能保證一世都不受欺壓?”
“若他日當真走投無路”李牧嗓音沙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獵刀。
“黃巾教的大門永遠敞開。”陸秀林係回衣襟,忽然展顏一笑,恍如春風化雪。“我等本就以鋤強扶弱為教義,即便李兄今日不提,日後若是遇到不公,陸某同樣義不容辭。”
兩人對坐暢談,簷下陰影漸漸消融在月色裡。
李牧發現這位傳聞中的黃巾教主,並非如官府宣傳的那般凶神惡煞,反而十分溫和,這不禁讓他對其產生了幾分好感。
“李兄,你知曉我為何要創辦黃巾教,一心推翻朝廷麼?”陸秀林看著漫天星空,悠然開口。
“為了心中一股不平之氣?”
“非為一己私怨,實為救國。”陸秀林那雙宛若星星般璀璨般的眼神中露出精光,極為認真的說道:“如今這大齊從上至下都爛透了,百姓們民不聊生,但這尚不是最大的危機……”
“多年以來,西邊的蠻人和南邊的突厥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不斷侵擾邊界。”
“但那些貪官汙吏們卻隻知斂財,就連軍中的將軍們也在吃空餉、克扣軍費,邊關之戰,大齊節節敗退。”
“若是再這麼下去有朝一日邊關被攻破,蠻人和突厥入了中原,那時大齊境內才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將希望寄托在朝廷身上已是無用。”
陸秀林攥緊拳頭,瘦弱身軀內似乎爆發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黃巾教必須在短時間內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安內攘外,推翻大齊皇室的統治,應對外來之敵的威脅!”
這話一出,李牧也感覺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幾分。
誠如對方所說。
這些年來,大齊邊疆不斷遭到侵擾,而那些官員們不思慮如何練兵禦敵,隻知道在朝堂之中作黨爭、斂財。
西疆的蠻子已經飲馬瀾滄江,朝中諸公還在為青樓女子的繡鞋該用幾錢金線吵得麵紅耳赤。
軍營中士卒們的待遇更是極為差勁。
不僅軍餉被克扣,有時候就連死傷撫恤金也被上級瓜分。
長久以來,軍隊的戰力自然下滑的厲害。
安平縣距離最近的一座邊疆守城“龍門關”隻有三百裡,若是守關被攻破,那麼蠻人和突厥兵三日之內便可抵達此地。
“李兄,今日你我雖未成為同路,但我相信日後定有再見麵的機會。”陸秀林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天色,沉聲道:“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李牧聞言站起身來。
雖然今晚隻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但他已經對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的年輕人有了新的認知。
陸秀林這種人,要麼就是在這條路上跌的粉身碎骨。
要麼便是改天換地,成為一個時代的傳奇!
絕不可能會有第三種可能!
“陸教主,若是下次再到安平縣來,你我定要飲上一杯,徹夜暢談一番。”李牧極為認真的抱拳開口。
“你若肯跟我走,我們日日都可飲酒暢談。”陸秀林伸出右手,做出邀請姿態。
李牧沉默片刻,隻是幽幽道:“天黑行路,請諸位務必小心。”
陸秀林收回手掌,輕笑幾聲率領三名漢子轉身離去。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道:“我聽說,你前幾日和虎頭山的山匪起了恩怨,臨走之前,我幫你解決一下可好?”
李牧愣了一下,苦笑道:“陸教主這是非得要我欠下一個人情啊……”
“若陸教主有意,我自然感激不儘!”
……
夜色越發深了。
四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城牆。
"可惜了。"陸秀林忽然駐足,回望城中燈火,"這般人物,若能為我所用"
身旁的黑衣壯漢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道:"教主,既然他牽掛太多不如我們"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等他無牽無掛時"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劃破夜空。
陸秀林麵沉如水,眼中寒芒如刀:"阿莽,你何時變得如此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