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倒是比那混賬東西會說話。”皇帝哼了一聲，語氣卻緩和了一些，同沈白榆招了招手，“你就是禦川新娶的小王妃？近前來，給朕瞧瞧。”
沈白榆輕移步子，在三步之遙外停下，又端莊行了一禮，“臣妾沈氏，見過陛下。”
皇帝一揮手，“既入天家，就不必拘禮了，往後隨禦川喚朕為父皇便是。”
“兒臣謝父皇恩典。”沈白榆盈盈下拜，禮數周全。
皇帝眯起眼打量著人。
這小王妃模樣倒是嬌美標致，言行有度，嫻靜端莊，也難怪他這向來桀驁的兒子在殿外求了三天，不顧他先前看好的人，非要娶這沈家女。
皇帝仔細瞧著，目光忽地掠過沈白榆雲鬢間，見她發間珠翠寥寥，不由眉頭一皺：“怎麼，敬王府是窮得連套頭麵都置辦不起了？”
“回父皇，是……”
蕭禦川接過話，半點沒有羞愧之心，“可不是，兒臣府裡都揭不開鍋了，全等著父皇今日賞賜呢。”
真是給根杆子就往上爬！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皇帝瞪了他一眼，“混賬，朕看你是又皮癢了！”
轉頭卻是對身旁大太監道，“去，把朕新得的那匣子東珠拿來。”頓了頓，又特意補充，“要龍眼大小的那盒。”
蕭禦川掂了掂沉甸甸的錦匣，忽然笑道：“父皇今日當真大方，不如順便把北邊新貢的那批鴿子血寶石也賞了？兒臣正好給新婦打套頭麵。”
那鴿子血寶石攏共就進貢了一盒，他還順便上了？皇帝氣得胡子都要翹了：“你還挑上了？當朕的庫房是你私庫不成？”忽瞥見沈白榆絞著帕子忍笑的模樣，又悻悻擺手，“孫公公，給他拿上，讓他趕緊滾！朕不樂意看見他！”
蕭禦川見好就收，拿了東西，利索拉著人叩首告退。
沈白榆抱著懷中沉甸甸的錦匣，忽然覺得這深宮高牆，似乎也沒想象中那般可怖。
蕭禦川幫她拿過匣子給隨行內監收著：“如何？這趟沒白來吧？”
沈白榆抬眸，正對上他含笑的眼。那微帶促狹的聲音，再次寬了她的心。
“王爺怎麼打秋風都打到宮裡來了。”
蕭禦川止不住笑，“彆急，這才哪到哪？待會兒到了母後那兒，還有更好的。我母後出身將門，板著臉時看著唬人，實際脾性最容人不過。”
穿過九曲回廊，又過了一段路，便到了皇後宮中。
朱紅宮牆下，幾位著深色宮裝的嬤嬤並十幾名宮女早已等候著。
見人來，為首的嬤嬤忙迎上前，笑著行禮：“王爺王妃可算來了，娘娘早備好了茶點，就等著呢。”
蕭禦川擺手，沈白榆頷首，隨著嬤嬤進殿，與上首的皇後行禮。
金獸香爐吐著嫋嫋青煙，皇後端坐在鳳座上，目光如刃般落在沈白榆身上。
待她行完大禮，皇後忽然開口：“沈氏，聽聞你婚前曾與個馬奴有私？”
這話說的直接，殿內刹那死寂。沈白榆指尖微蜷，正要答話，身側蕭禦川已大步上前。
“母後明鑒，”他廣袖一展，將人護在身後，語氣輕鬆的仿佛在說今日天氣，“那馬奴是兒臣假扮的。”
“你！”皇後瞪目圓睜，手中的茶蓋“哢”地扣在桌上：“胡鬨！一個堂堂親王……”
“兒臣知錯，”他口上認著錯，撩袍就跪，言語卻坦蕩的像邀功，“是兒臣混賬，為了多見幾麵，扮作馬奴去沈府當差……可母後您想，若不是兒臣這般死皮賴臉，哪能給您騙回這麼個好兒媳？”
他說完，忽然側頭，朝沈白榆眨了下眼，話裡的維護之情溢於言表，“您瞧她多乖，兒臣喜歡著呢，母後可彆把人給兒臣嚇著了。”
“你個混賬東西！”皇後終是沒忍住笑罵出聲。轉頭，指著他，有些無可奈何地對沈白榆道，“瞧瞧！這就是本宮養的好兒子！”眉目瞧著生氣，話裡語氣卻已軟了三分。
沈白榆乖覺地上前奉上新茶：“娘娘息怒。”指尖穩穩托著盞底，麵色帶著幾分微紅，“王爺……王爺是一片赤子之心。”
皇後接過茶，拉過沈白榆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他那混不吝的性子，也是難為你陪他胡鬨了。”
說著話，她腕間的翡翠鐲子順勢滑到沈白榆腕上，碧瑩瑩的映著雪膚，倒分外奪目。
“謝娘娘賞賜。”沈白榆福身。
“不謝。”
那頭，蕭禦川已經自行起了身，撣了撣袍角，開了口：“母後，您這鐲子……”
“你又有意見？”皇後聞言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又不是給你的！”
當年她入宮時，太後賜下的冰種翡翠鐲，她可是誰都沒舍得給。
“兒臣是想說……”蕭禦川拖長了尾音，“父皇都給了一匣子最大的東珠，並一盒鴿子血寶石，到了母後這兒，一個舊鐲子就把人打發了？”
皇後戴著護甲的手指著他罵，“不識貨的東西，太後賜下的東西你都看不上眼，還想要什麼？”
聞言，蕭禦川麵不改色，“兒臣記得母後私庫還有套百寶嵌金頭麵。”
“……潑皮，土匪投的胎麼？”皇後被他氣笑了，抬手從頭頂取了支金鑲玉步搖，忍著心肝疼，喝道，“拿去！都拿去！省得出去到處說本宮不如你父皇疼人！”
步搖在空中劃出一道金光，蕭禦川穩穩接住，轉身直接簪進了沈白榆發間。金流蘇垂在鬢邊，瞧著分外動人。
硬要啊……這可真成了土匪了……
沈白榆一時覺得哭笑不得，剛要開口委婉推拒，蕭禦川已經不客氣的接過嬤嬤捧來的紫檀匣子。指尖一挑，整套百寶頭麵璀璨奪目，一看就是壓箱底的私藏。
“謝母後賞賜，”蕭禦川滿意合上塞給沈白榆，拱手，正色道，“兒臣回頭就帶著新婦去獵場，定給父皇母後打對白狐做靠墊。”
“你的東西倒是金貴。”皇後輕嗤一聲。
兩張狐皮，倒是哄走那麼多好東西。
皇後說完，抬手攆人，“滾滾滾，本宮不樂意看見你。”
“那兒臣就帶人告退了。”蕭禦川從善如流，帶著人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