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蘇耀陽一把扯開了籮筐上的布條，儘管現在天色還隻是蒙蒙亮，但一片亮晶晶的光芒依然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兄弟們，我蘇某人說話算話，每人五十塊大洋。算是大夥的辛苦費，所有人都有份。
許大鵬，你過來把錢發下去。”
“是！”
在蘇耀陽的安排下，所有人排著隊上來領錢，許大鵬等十多名教導隊的士兵負責分發大洋。
看著領到大洋後的士兵們臉上露出的笑容，一旁默默看著的李高遠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
一根煙遞到了他旁邊，他接過煙後，蘇耀陽用火機替他將煙點燃後自己也點了一根。
深吸了一口後他這才歎息道：“非得用這種法子麼？”
“要不然呢？”
蘇耀陽反問，指著領了大洋後神情喜悅的士兵道。
“這些弟兄大都家境貧寒，有的人家裡連人手一件衣服都做不到，想要讓他們賣命，不給他們發錢給他們發什麼？
光靠灌輸家國情懷畫大餅麼？”
李高遠遲滯了一下，無奈道：“我的蘇大少，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國家這麼大，咱們又這麼窮。
如今全國尚未統一，中央能收到錢的地方就這麼點，難免會有疏漏，你也要體諒一下中央嘛。”
蘇耀陽嗤笑一聲：“體諒……體諒什麼？體諒那些官老爺們如何前方吃緊後方緊吃麼？”
“你啊……”李高遠一陣無語，“蘇老弟，我看你對上頭的誤會太深了。”
“深個屁……”
蘇耀陽冷哼一聲，“南京城遭遇如此浩劫，我看大半就是因為人禍所致。
既然知道日軍要進攻南京，為什麼不事先將民眾撤離？為什麼不事先做好防禦工作？
等到日軍快攻破南京城了，才下令封鎖渡口，不讓民眾撤退，這是赤裸裸的謀殺，還任命唐生智這種人作為南京衛戍司令部，這麼愚蠢的決定，虧他想的出來！”
蘇耀陽越說越氣，在他看來，南京的浩劫，至少有一半要歸咎在那位蔣委員長和唐生智身上。
要不是這兩位昏招頻出，他至於為了逃出南京城而拚命麼。
發泄了一通後，蘇耀陽的心情也變得舒暢了不少，長舒了口氣，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李高遠道：“老李……實在不好意思，不該衝你發火。”
“沒事。”李高遠擺了擺手，“誰都有不痛快的時候，能把心裡的邪火發泄就好。”
“你說的對。”
蘇耀陽點點頭，他抬起頭看了看天上，“老李……我估摸著等到天亮，小鬼子就會發現我們，現在距離天亮不到兩個小時了，趕緊抓緊時間布置火力點和防禦陣地，再遲可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已經布置下去了。”
李高遠深吸了口香煙，望著遠處的黑夜，目光深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他突然道：“蘇老弟，你覺得咱們能把小鬼子趕出去中國麼？”
“趕出去？”
蘇耀陽微微愣了一下，突然輕笑起來：“當然可以，這是毫無疑問的。”
“哦……你就這麼肯定？”李高遠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眼神中裡透出一股迷茫和不甘。
隻見他喃喃道：“我這幾年也算是打了不少仗，從淞滬會戰到如今的南京保衛戰，眼看著咱們的軍隊一敗再敗，國土不斷淪陷，我這心裡疼啊。
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什麼時候才能把小鬼子趕出我們的國土。
你說，我們能看到勝利的那天麼？”
“當然能！”
蘇耀陽堅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蘇耀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啊還是太悲觀了。
論國力和軍力，咱們國家確實遠不如日本，可論戰爭潛力，論國土麵積和韌勁，日本給咱們提鞋都不配。
你彆看日本人現在打得凶，咱們是一路節節敗退，但這隻是表麵上功夫。
日本是一個島國也是一個小國，資源匱乏人口稀少，這就注定了他們無法進行一場曠日持久且全麵的戰爭。
而我們呢，是一個大國，更有四億五千萬人口做支撐，我們甚至可以采取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來消耗日本的實力。
這場戰爭注定是一場持久的戰爭，打上七八年也不足為奇，現在是戰爭初期，也是防守階段，等過上幾年日軍實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後，雙方便進入相持階段。
再過上幾年，等到他們的國力被消耗殆儘，那時候就到了咱們反攻的時候了，屆時咱們新賬老賬一塊算，好飯不怕晚嘛！”
看著蘇耀陽說話時那堅定的神情和肯定的語氣，李高遠的神情也從吃驚、疑惑到欽佩。
彆看蘇耀陽說的隻是聊聊幾句話，但卻是從戰略的角度對這場戰爭進行的剖析，能有這種視野的人無一不是難得一見的奇才。
他從軍多年，自認為見過的人才也不少，可能有這般眼光和視角的人還是頭一回見到。
驚訝之餘，他忍不住道：“蘇老弟，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當然不是，這是毛……咦……”
說到這裡，蘇耀陽這才突然想起，教員的巨著《論持久戰》得明年才發表呢。
他乾笑一聲，“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不算什麼。”
“嗯……”
李高遠也沒有繼續深問，他沉吟了一會，“蘇老弟，我有意推舉你為咱們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你意下如何？”
蘇耀陽指了指自己，麵露驚訝：“我……當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你開什麼玩笑？
你彆忘了，我就是一平頭百姓，連軍籍都沒入，你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
李高遠的神情變得格外嚴肅，“你也看到了，我們這支隊伍是一群潰兵七拚八湊組起來的，他們之所以還能聽我的，也隻是因為大敵當前不得不聽命於我，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搞不好就是分崩離析的結局。”
“難道我就能讓他們聽我的了？”蘇耀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就一個平頭百姓，他們憑什麼聽我的啊？”
“就憑你給他們發大洋！”李高遠突然提高了聲音，直盯盯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