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首詩,司馬仲賢原本帶著幾分奚落的表情立即變得無比驚訝,他的嘴唇微動,似在低誦。
整個七賢閣內外同時也因為這首詩陷入沉寂之中,似乎被這首詩的豪情、豁達、忠勇、悲涼所感染。
就連楚君也忍不住心生感慨,目光不由自主向林楓看去。
此時林楓正背對著她,楚君無意識看著他的背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再次襲來。
齊蕾的神情又與他人不同,她看著林楓的眼神裡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卻是欣賞和歎服,同時還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因為整個七賢閣內,隻有她知道這首詩就是林楓自己所作。
林楓之所以說他人所作,不過是為了掩飾身份。
否則一位武道高手竟然同時也是一位詩詞大家,這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
同時齊蕾也終於相信了周彥的話,如果林楓參加東園詩會,這詩魁必是他掌中之物。
正在齊蕾心緒難平之時,突然聽到司馬仲賢幽然長歎道:“與吳將軍這首詩相比,我剛才所作可以隨手扔了。”
林楓內心卻感到有些失望,因為經過他仔細觀察,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司馬仲賢真的是第一次聽到這首詩。
此時司馬仲賢再次問道:“不知吳將軍可否告知此詩作者是誰,如此不凡才情,必是文學大家。”
林楓此時有些心灰意冷,隻是勉強笑道:“我除了知道他叫王翰,其餘一概不知。當時與他相遇時,他還隻是一名四處遊曆的書生。”
“王翰?”
無論是司馬仲賢,還是閣內其他人,嘴裡都在不停默念這個名字,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冥思苦索,這個名字在腦海裡都是一片空白。
既然此次來詩會的目的已經達到,林楓也不想再留在這裡,於是轉身向楚君低頭拱手告辭:“謝過楚王,此行心願已了,請準許末將告辭。”
自從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襲來,楚君一直便有些心神恍惚,似乎想起許多塵封的往事。
此時驟然聽到林楓向她告辭,心中一慌,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真的要離開?”
林楓先是微微一愣,接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中升起,目光看著地下,眼神突然間也變得無比複雜。
三年前,當他離京之時,楚君當時也是這種神情,也曾說出同樣一句話。
林楓再聽到這句話,思緒仿佛被拉回到三年前,隻是此時他的心態已非三年前的心態。
雖然楚君這句話說得很急、很輕,但依然被臨近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溫情、方少銘、齊蕾和魏恒都不由得暗暗吃驚。
方少銘隻是感到有些奇怪,溫情卻覺得此情景似曾相識。齊蕾擔心林楓的身份被楚君識破,魏恒卻感覺齊楚之間似有貓膩。
楚君這句話剛一說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定了定神,隨即高聲說道:“吳將軍今日不但為詩會以武助興,而且還獻上一首如此絕妙好詩。來人,賜坐。”
不但是齊蕾一臉吃驚,就連林楓也完完全全呆住了,不但忘記了謝恩,而且還如同一根木頭一樣站在那裡。
此時楚君又微笑道:“賜於公主之左。”
林楓終於回過神來,眼見楚君金口已開,斷無拒絕的理由,隻得回道:“多謝楚王。”
等林楓坐定之後,此時門外的太監突然高聲叫道:“一柱香的時間已到,請諸位才子停筆。”
隨著太監高亢尖銳的聲音傳開,整個東園頓時沸騰了起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詩會已經接近尾聲,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也即將到來。
陛下欽點詩魁,這是何等的榮耀,所有才子都在翹首以盼,看今日詩魁花落何家。
然而七賢閣內卻顯得有些冷清。
王翰的詩一出,讓所有人對才子所作的詩少了許多期待。
畢竟通過前幾輪的品選,才子們的水平如何,各位大儒心中有數。
王翰這首詩的高度連他們都未必能達到,更何況那些才子。
隻是陛下已經親臨東園,欽點詩魁一事自然不能無疾而終,因此四位大儒與司馬仲賢紛紛起身,來到楚君麵前。
為首的大儒孔聞貞笑道:“既然十位才子的詩作已成,我等迫不及待想欣賞才子們的中秋佳作,所以還請陛下準許我等暫時離席,選出三甲報於陛下,由陛下親點今日東園詩會的詩魁。”
楚君此時似乎也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緩緩說道:“有勞諸位了。”
五人告辭之後,轉身走出七賢閣。
幾人離開之後,楚君舉杯含笑看向齊蕾,目光卻有意無意看了林楓一眼。
“公主以女子之身、公主之尊領兵護國,又豈是一句巾幗不讓須眉能形容。朕對公主欽佩不已,還請共飲此杯。”
齊蕾亦舉杯輕歎道:“陛下身為女子卻肩負國家重任,行千古未有之舉,我等隻能望塵莫及,又豈敢得陛下讚譽。”
楚君此時臉上突現傲意:“朕和公主雖為女子之身,但所行之事未必就不如男兒。”
隨即她又誠摯的說道:“朕與公主初見時就已有相惜之心,公主在楚京閒暇無事時,可隨時進宮來找朕,朕也想與公主多親近親近。”
此言一出,齊蕾心中大喜,忙起身說道:“多謝陛下。我對陛下也十分敬仰,也希望能與陛下促膝長談。”
雖然林楓已有解齊國危機之策,但若能得楚國相助,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因此齊蕾此時的喜悅之情倒也不是假裝出來的。
魏恒在一旁聽到楚君與齊蕾的對話,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楚王與齊蕾有親近之意,那楚齊聯手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而他們的計劃隻怕又要付之東流。
想到這裡,魏恒哪裡還坐得住,忙起身向楚君舉杯敬道:“楚王氣度恢宏,非男兒所比。在下借花獻佛,恭祝陛下廣納人才,成就不世之業。”
“恒皇子有心了。”楚君舉杯,雖然麵帶微笑,但神情卻顯得清淡許多,“恒皇子來楚京多日,朕因政事繁忙,招待不周,恒皇子見諒。”
魏恒急忙回道:“在下早有拜見陛下之意,又唯恐打擾到陛下清修,因此才蹉跎至今,其錯在我,還請陛下不要責怪。”
楚君輕輕點了點頭:“楚魏邦交多年,恒皇子今日前來,朕心甚喜,但願今日能主客儘歡。”
“能得陛下邀請參加楚國文壇盛世,在下心喜不已。”
魏恒敬完酒之後緩緩坐下,雖然他全程麵帶笑容,但心緒更加難平。
因為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楚王對待齊蕾和他的態度截然不同。
雖然魏楚遲早必有一戰,但在目前楚王這種態度對魏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