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靠在龍床上,雙目微閉,呼吸急促,胸膛不停的起伏。
“英華。”
“皇兒在。”
楚擎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皇位朕可以傳給你,而且現在朕就可以寫下傳位詔書。”楚擎不緊不慢說道,“明日早朝朕也會當著滿朝文武宣讀詔書。”
楚君心中大喜,看著楚擎的目光忍不住流露出喜悅和興奮之意。
雖然整個京城都在她的控製之下,就算父皇不傳位給她,自己也可以偽造詔書登基為帝。
隻不過如此一來,難免會引起他人猜疑,甚至很有可能引起楚國內亂。
但如今父皇願意親手寫下詔書傳位給她,而且在明日早朝上當著滿朝文武宣讀,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父皇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
這時皇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情惶恐的大聲喊道:“陛下怎能把皇位傳給意圖謀逆之人,本宮就不信她敢弑君篡位。”
喊到最後,她的聲音不但越來越尖銳,而且越來越來淒厲。
然而除了她嘶叫的聲音外,整個未央宮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楚擎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隻是淡漠的看了皇後一眼,然後緩緩說道:“朕承諾的朕會給你,那皇兒呢?是不是也應該信守承諾。”
楚君的瞳孔猛然一縮。
“父皇真的想要林楓死?”楚君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林楓有大才,可以輔助皇兒……”
還未等她把話說完,楚擎打斷了她的話:“先不論林楓身份有多可疑,就算他身家清白,林楓這個人也不能留在世上。”
楚君吃驚道:“為什麼?”
“以林楓的才能,皇兒根本無法駕馭他。”
楚君剛想出聲反駁,然而突然間又閉上了嘴唇。
因為她知道父皇說的是實情。
她根本無法駕馭林楓。
因為林楓似乎什麼都不在意。
名聲、權力、錢財、美色(這一點存疑)……
所有人為之瘋狂的他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興趣。
自己唯一能讓林楓羈絆的就是彼此的感情。
但隨著自己離那至尊之位越來越近,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也越來越淡。
而且楚君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登基為帝的那一天,她與林楓的感情也就到了儘頭。
林楓絕不願意像一隻被囚禁的鳥生活在皇宮深處,而自己也不願意他如同脫韁的野馬四處奔跑。
這時楚君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她絕意爭這皇位時,林楓為什麼那麼反對。
是不是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楚君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了感情的羈絆,她又如何掌控林楓?
楚君的眼神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她很清楚林楓的才能,如果無法絕對掌控他,林楓一定會成為最大的隱患。
楚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緩緩說道:“據朕所知,林楓經常出入魏齊兩國,難道皇兒就不擔心嗎?”
楚君艱難的開口說道:“林楓絕不會負皇兒。”
楚擎卻淡淡一笑:“那皇兒又會不會負林楓呢?”
“皇兒……”
楚君很想說自己絕不會負他,但話到嘴邊卻根本說不出來。
因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根植於心,再也無法消除。
“如果皇兒的身份隻是公主,你與林楓深厚的感情會讓你們過得很幸福。但現在你即將成為一國之君,你與林楓的情感反而會成為皇兒最大的阻礙。”
楚擎的話如同一根針深深刺進楚君的心裡。
“一個君王心裡可以有江山、有天下,要辨忠奸、明得失,知輕重、曉利弊,但有一樣東西卻絕對不能有。”
“那就是感情。”
無情的聲音在楚君耳邊響起,仿如魔咒、
“想要做一個合格的君王,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絕情棄愛。所以如果皇兒想讓朕傳位給你,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林楓。”
“皇兒又能不能做得到?”
楚君的臉上慢慢失去了血色,但眼神卻漸漸變得尖銳。
而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如同楚擎一般冷漠無情。
“皇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
……
楚君抬頭望月,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明明冷月無情,但偏偏文人卻喜歡用明月來寄托相思。
無情冷月能萬古長存,無情的人呢?
楚君的目光落在了林楓臉上。
月光下的林楓顯得無比俊俏飄逸,然而眼睛卻瞪得大大的,顯得無比驚訝。
“你在南湖遇襲擊是你父皇所為?”
楚君突然感到有些疲倦,所以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因為他想要朕認為這一切都是你所為。”
“所以他想離間你和我?”
“算是吧。”楚君笑了笑,“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但林楓的目光卻變得奇怪起來,他緩緩說道:“所以你很早就知道南湖一案與我無關。”
“是。”
看到楚君冷漠的表情,林楓仿佛明白了什麼,呼吸漸漸變得平緩起來。
楚君久久凝視著他,似乎要想把林楓的容貌深深印在腦海中。
過了很久,她才輕聲說道:“這個地方很好,不會有人打擾,而且每年八月十五,朕一定會來這裡。”
林楓環顧四周,點了點頭。
“這裡的確很好,幾乎沒有人會來這裡,算是一個清靜之地。”
“清靜很好,朕知道你喜歡清靜。”
此時方少銘來到楚君身邊,沈雲鶴卻站在了林楓麵前。
林楓卻沒有看他,隻是直視著楚君。
然而楚君的神情就如明月般無情。
月光之下,刀光一閃。
沈雲鶴拔刀、揮刀一氣嗬成。
刀光劈向林楓的脖頸,似乎想一刀砍下林楓的腦袋。
林楓從地牢中逃脫,沈雲鶴曾發誓,如果再抓到他,一定要讓林楓受儘折磨,然後再一刀砍掉他的腦袋。
隻不過陛下卻要讓林楓毫無痛苦的死去。
所以這一刀沈雲鶴使上五分功力。
五分功力雖然不足以劈開林楓身後的巨石,所以劈斷他的脖子已經足足有餘。
刀光很快,但沈雲鶴眼光更快。
刀光離林楓的脖子還有半尺時,沈雲鶴發現林楓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甚至似乎連躲避的念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