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黃昏。
落日的餘暉把整個鬆陽鎮染成一片金黃。
鬆陽鎮在京城以東七十裡,緊鄰官道,依山而建。正因為它的地理優勢,出入京城的人大多會選擇在這裡休息一晚,因此每到日落,都是鬆陽鎮人最多的時候。
今天的鬆陽鎮顯得格外的熱鬨。
還未到日落,便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到了黃昏,整個鬆陽鎮幾乎人滿為患。
常記客棧已經擠滿了人,如果在以往,掌櫃常歡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不過此時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開心,反而顯得憂心忡忡。
因為今天來的客人與以往不同。
以往的客人大都是商賈和旅人,而今天的客人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刃,更誇張的是一個彪形大漢還手持一對六十斤的八麵錘。
常歡自然知道這些客人都是江湖中人,不過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多江湖人會來這鬆陽鎮。
而且每一個人似乎都是充滿敵意的看著其他人。
常歡心裡在不停的求神拜佛,隻希望這些客人吃完飯就趕快離開,因為他很擔心這些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會在店裡打起來。
如果真的打了起來,自己這家客棧就隻有關門大吉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整個客棧的氣氛雖然緊張,但每一個人似乎都在努力的克製自己,一時之間倒也平安無事。
就在此時,一人出現在客棧前。
來人一身青衫,頭上戴著一頂鬥笠,遮住了大半個臉,隻露出滿是胡須的下巴。不過雖然看不清此人麵容,但來人身形挺拔,步履輕快,顯然年齡並不大。
客人徑直來到常歡麵前,開口問道:“掌櫃,可還有房間?”
看到客人如此裝扮,常歡的腦海雖然閃過一絲遲疑,但一想到對方可能是江湖中人,因此也就見怪不怪了,忙點頭說道:“客官可是要住店?客棧裡還有一間上房。”
客人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一兩銀子放在櫃台上。
“麻煩掌櫃了,我要住一晚。”
隨即他側著身子看了看大廳,笑道:“既然大廳已經沒有了空桌,炒些小菜,再拿一壺酒端到我房間裡吧。”
常歡急忙說到:“一晚住宿加上飲食,七百文就足夠了。客官請稍等一下,我這就找錢給客官。”
客人微笑道:“剩下的掌櫃先收著吧,也許我還有事要麻煩掌櫃。”
常歡見狀也沒有推辭,開口叫道:“小寶,領客人上樓。”
他話音未落,正在為客人倒茶的小寶立即拎著茶壺來到客人麵前。
“這位客官,請跟小寶上樓。”
說著,他便躬著身子在前麵引路。
然而就在此時,大廳中一個作文士打扮的江湖客突然起身,然後叫道:“這位兄台還請留步。”
來人倒也聽話,停下了腳步轉身好奇的看著那人。
“閣下認識我?”
“在下崔寧。”崔寧拱手笑道,“不知兄台貴姓大名?”
來人沒有回答他,隻是緩緩說道:“閣下既然不認識我,為何叫住在下?”
崔寧微笑道:“既然大家有緣在此相遇,何不坐下來一起喝杯水酒,交個朋友。”
“你想請客?”
崔寧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來人滿是胡須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兄台氣宇軒昂,能結交到兄台這樣的英雄,在下就算千金散儘又何防。”
來人淡淡說道:“無功不受祿,因此閣下盛情,在下也就隻好婉拒了。”
踫了這麼大一個釘子,崔寧的臉色不但沒有絲毫惱怒,反而目光變得更加深邃。
他再次拱了拱了手,臉上竟然還流露出一絲歉意之色。
“是在下冒味了,還請兄台不要見怪。”
說完之後,崔寧便轉身離去,而來人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然後跟著小寶上樓。
崔寧一行五人,是結拜的異姓兄弟,在關洛一帶頗有些名氣,人稱關洛五傑。
崔寧剛坐下,其餘四人都好奇的看著他,因為剛才那一幕眾人都看在眼裡,實在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去結交一個陌生人。
而崔寧隻是微笑不語。
其中一位年約三十,濃眉之下一對豹眼緊緊盯著他:“二哥,為什麼你對那人如此感興趣?還要降低身份去結交對方。”
崔寧沒有回答他,看向大哥程棠:“大哥,我們趕了一天的路,我們也先在這裡休息一晚,養足精神明日再作打算。”
程棠知道崔寧一向老謀深算,既然他要臨時改變計劃,一定另有打算,因此點了點頭:“二弟說得是,大家都的確有些累了,就依二弟之言。”
隨即他看向唐英:“五弟去定兩間上房,大家吃過之後先好好休息一下。”
“是,大哥。”
唐英立即起身向櫃台走去,與常掌櫃交談了幾句就帶著一臉笑意回來了。
還未坐下,唐英便已歡喜道:“還好大哥吩咐得及時,這家客棧就隻剩下兩間客房了。”
崔寧問道:“客房在幾樓?”
“就在二樓。”
崔寧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大家已經酒足飯飽,何不現在就回房休息。”
老四邱濤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才喝三碗酒,怎能說酒足飯飽?”
程棠還未說話,老三高澤在一旁笑道:“四弟若還沒有喝夠,回房後三哥陪你喝就是了。”
邱濤這才展顏道:“還是三哥知我。”
隨即五人起身,然後隨著跑堂小寶上了二樓。
二樓共有十幾個房間,小寶引著幾人來到他們的房間前,然後殷勤的說道:“這兩間客房就是幾位客官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叫小寶就是了。”
說完之後,小寶正準備離開,崔寧開口叫住了他。
“這位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崔寧微笑道:“不知剛才那位客人住的是哪間房?我與那位客人一見如故,稍後想去登門拜訪。”
小寶的手指向最裡麵的一間客房,輕聲回道:“剛才那位客人就住在那間客房。’
崔寧不動聲色人懷中拿出幾枚銅錢放在小寶手裡,笑道:“辛苦小哥了。”
隨即又似隨意的問道:“不知小哥領那客人進房後,可曾看到那人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