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十二歲的女孩也許和自己並沒什麼區彆。
但顧安的的確確對她升不起任何好感了,甚至覺得有些麵目可憎。
很快,在女人的主持下。
兩個孩子完成了起誓。
這個誓盟屬於五階通用魔法,具有極強的約束力,神明見證之下,雙方自願,無人可以違背。
而且和普通施法不需要媒介不同,這類魔法往往需要用到上好的魔法材料作為介子。
“——高天之上的神明,祈求您灑下目光,以斯塔克爾之名,我於此時此刻立下誓言,這一路上,我們不會彼此拋棄,不會彼此出賣,直至死亡儘頭……”
空氣中的魔力湧動隨著兩個孩子的誦唱逐漸濃鬱。
男孩麵無表情,聲音平靜淡漠,他主動牽起女孩的手,然後高舉。
這是誓盟的最後一步。
黑裙女孩依舊怔怔的站在那,怔怔的看著那個平靜的女人。
熟悉又陌生。
不過也許從今往後,再不會有公主殿下嫌棄侍從官的戲碼了。
……
……
深夜,諾倫斯鎮,城牆之下。
“喂,你說,咱們不會遭報複吧……”
負責今夜值班的諾貝將長槍隨意插在地上,然後縮著雙手哈了哈氣。
先是大雪,又是暴雨。
空氣中浮沉的冷意幾乎就要凝固,凍的叫人心慌。
今天的夜也格外黑,從下午就一直灰蒙蒙的,直到現在,漆黑仿佛籠罩了每一處死角,唯有一旁點燃的篝火不斷跳動著,給予諾貝一些安全感。
“你說昨晚的事?”
有守夜的同伴接上他的話。
昨晚他們乾死了一隻小汙血種,這事已經傳遍了,再經過一天的時間發酵,現在想起來,不免有些後怕。
這樣小的汙血種,鎮子裡應該有且僅有一隻,剩下的都在那條長巷子裡等死。
凜冬時節,人們少有往來和交談,所以對於這些本就看不起普通居民的衛兵來說,竟現在才知道那隻小汙血種是進了莊園裡乾活的。
早知如此,就應該遣返算了。
不過事已至此,後悔用處也不大。
所以諾貝在篝火旁蹲下來,一邊借此驅逐寒意,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算了,無所謂,反正天塌了有那些騎士老爺頂著。”
諾貝瞥了眼城牆上站著的一道道高大身影,他們身上的銀白盔甲在月色中泛著冷光。
他是昨夜刺死那隻汙血種的主人公,見他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就哄笑道:“倒是沒想到那隻賤種的嘴巴那麼硬,一聲不吭的,我還以為你戳了個假人。”
於是幾人便閒聊起來,有人擺弄見聞,說在內陸大一點的城市裡,還能見到專門售賣假人的店鋪。
這是那些煉金術士的傑作,他們總愛鼓搗這種奇奇怪怪的玩意。
男人們聽到這,不由都露出猥瑣且心照不宣的笑容。
守夜這種事太過無趣,隻能靠這樣聊點葷段子,又或者扯點家長裡短解解悶。
至於昨夜不小心隨手宰了隻汙血種的事,早就被他們拋之腦後。
誰會在意一隻汙血種的死活呢?
諾貝想到這,忍不住又轉頭瞥了眼城牆上的那一道道默然肅立的身影。
見鬼,這些騎士老爺和他曾經見過的可一點都不像。
以往諾倫斯鎮不是沒有騎士老爺來過,但很少一次性來這麼多,而且往往都需要他們好吃好喝,大魚大肉的侍候著。
哪裡像城牆上那些,沉默,嚴肅,一言不發,簡直比城牆還要城牆。
諾貝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還好人家也沒要進城的意思。
啪嗒。
忽然,一截木柴在篝火中爆裂,發出輕響。
諾貝起身,準備再去抱點柴火過來。
夜還很漫長,起碼得再添三道。
然而他很快便止住了腳步。
雨早就停了,在入夜以前。
沒有那些蒙蒙雨線的遮擋,即使是深如濃墨的黑夜,在月光映照下,也能依稀辨認出個大概。
諾貝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略微佝僂的老人。
但他走起路來十分穩當,一點也不像外表那麼年邁,他的手中還拖著一根長長的木棍。
——那確實是木棍,諾貝舉起手裡的火炬仔細瞧了瞧。
“喂,封城了,不知道嗎?”
諾貝皺皺眉,大聲朝那個老人嗬斥道。
他心裡莫名覺得煩悶,每年總有些傻逼,都說封城了還來往外跑。
如果不是上頭吩咐,他真想打開城門,讓這些傻逼死在城外邊算了。
不過也許他馬上就不用煩悶了。
漆黑如墨的夜空,忽然亮起一道驚人奪目的月華。
那道月華是如此絢爛,如此耀人眼球,甚至一度蓋過了天上那輪皎潔的彎月。
如同一抹流星劃破夜空。
長長的木棍附著上銀白聖焰,宛若一杆世間最鋒利的長槍,朝著諾貝疾射而來。
熊熊燃燒的聖焰,照亮整個城頭。
一瞬間,無數人望來。
諾貝口裡那句‘敵襲’尚未來得及喊出,這柄長槍就已經將他的胸膛儘數洞穿!
並且力道之大,來勢之洶,有如離弦之箭,它帶著諾貝以極快的速度飛去。
轟!
一聲炸響,打破深夜的沉寂。
長棍將這個男人死死釘進城牆。
熊熊聖焰仍在燃燒,男人痛苦的哀嚎淒厲如厲鬼,響遍夜空。
“審判之槍!”
幾乎是下意識的,那些站在城牆上的銀白騎士們,在震驚之餘,不約而同喊出了這個名字。
教會專屬六階戰技——審判之槍!
……
與此同時。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這抹絢爛的長槍吸引,無暇他顧之際。
兩個孩子已經背負起行囊,趁著夜色掩護,悄然踏上旅途。
芙琳夫人說有人會為他們打開今夜這扇城門。
顧安沒問是誰,但他現在大概猜到了。
聖焰的光芒照徹萬川。
女孩不由停下腳步,想要回頭去看。
男孩緊緊身上的長風衣,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沙啞。
沙啞的就像那隻年邁的汙血種。
“走,彆回頭。”
……
……
莊園。
芙琳夫人的房間。
女人打來了一盆熱水,正在為女孩細致的擦拭臉龐。
她的動作非常溫柔,令人舒適。
麵對女孩輕輕顫動的肩頭,她貼心的將其擁入懷中。
“不要怕,孩子。”
“從今往後……你就是薇洛,是索倫亞公國裡唯一的小公主。”
女人微笑說著,在一旁侍從小姐遞來的瓷盤上拿起一串項鏈。
然後親手為這隻小汙血種戴上。
那項鏈上附帶的魔法足以掩蓋她那雙毛茸茸的貓耳。
“夫人……”
女孩忽然怯生生的喊道。
“你應該喊我什麼?”
“……媽媽。”
“真乖。”
“我們會去哪?”
“去聖城。”
長大以後,每一位大公都會挑選一名優秀子嗣送往聖城,進入忒彌斯魔法學院學習。
這既是女皇的恩寵……也是質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