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爺爺睡不好覺,生怕劉老八和賴皮漢突然蹦到自己家門口。晚上風一吹他就醒了,一直到天亮他才能睡著。奶奶讓爺爺天亮以後在太陽下連續曬三天,三天後爺爺才生龍活虎,像還魂似的。
三天後,村裡傳出劉老八和賴皮漢失蹤了,不過這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爺爺又去工地了,不過到工地那天晚上,奶奶去找爺爺了,還把她的箱子帶上了。奶奶說,要拿回菜刀和手電,把兩個僵屍給燒了。
說實話,爺爺是真的不想再去那裡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這次要是製服不了劉老八,可就有去無回了。不過奶奶看上去很有信心,既然奶奶非要去,爺爺也不能不去,逼得爺爺硬著頭皮去了。
依然是一根大粗繩,但奶奶還準備了桃木劍、生糯米、一些道符,這些符都是奶奶的父親畫的。如果沒有看過香港僵屍電影,看到這些東西會有些奇怪。爺爺本來還想把李老五家的打鳥的壓氣槍借來,那槍剛好在工地,李老五天天擦來擦去的,可是奶奶不讓他借,說人家問起來自己不好回答。
又是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來到分頭,聽到河堰光禿禿的樹乾發出相互碰撞的聲音。
“長德,你在前麵。”
“那個,我怕。”
“廢什麼話!”奶奶說完,一腳把爺爺踹進了洞裡。
爺爺一邊爬,一邊說:“這個墳太邪乎了,咱們就應該白天來。”
“你要是不怕村裡知道,你就白天來,讓大家一起幫你找菜刀。”
爺爺不再吭聲。
進洞後,奶奶先點了一大炷香放在墓的入口,然後在入口擺了三把手電,把墓室內照的像白天一樣。然而奇怪的事發生了,劉老八和賴皮漢不見了。
“不對啊,我記得他們就躺在這裡。”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片刻後,奶奶在四麵牆壁用糨糊貼滿了火紙。緊接著,奶奶做了幾個前滾翻動作,在墓的四角點上了四根蠟燭,爺爺第一次發現奶奶的身手那麼好,自己自愧不如。
爺爺問:“為什麼貼這紙,是給死人送錢嗎。”
奶奶回答說:“這不是給死人送錢,這些佛像是有說法的。墓室裡的壁畫如果是閉眼佛,要防止開眼。閉眼佛一旦開眼,會攝人心魄,讓盜墓的人走不出墓室,成為墓室的守衛者。”
爺爺覺得很邪門,還是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問:“既然是閉眼的,又怎麼會開眼?”
“古人神通,哪是我們能知道的。”
“現在的問題是劉老八和賴皮漢不見了,連咱們的菜刀和手電筒都沒有了,不會被劉老八和賴皮漢貪汙了吧!”
奶奶想不到爺爺這個時候還會說笑,她說:“不是,這裡應該是有人有來過。”
爺爺恍然大悟,問:“會是誰呢?”
奶奶說:“自然是挖盜洞的那些人。這些人盜墓的時候被賴皮漢和劉老八發現了,就把他們倆殺了,扔進了這裡。過後他們想起盜洞沒有掩蓋好,又回來了,重新打掃現場,拿走了你的菜刀和手電。這些人本事可真大,竟然輕輕鬆鬆就收服了劉老八他們兩個。”
奶奶正小聲地和爺爺說話,牆上的紙掉了下來。奶奶很奇怪,問爺爺是不是漿糊沒有打好,爺爺說不可能,這個漿糊自己經常做,不可能有問題。正說著,墓室裡竟然刮起一陣陰風,涼颼颼的,把火紙刮向了墓室的牆角。牆角的蠟燭點燃了那些紙,整個墓室泛起一股火紙燃燒的煙味。
爺爺奶奶用手捂住口鼻,卻發現牆上的閉眼佛竟然全部都開了眼,嘴角還帶著微笑,爺爺頓時感到後背發涼,大叫:“快走!”
哪知道奶奶頗為淡定,將事先準備的墨汁倒入糨糊桶,抄起刷子在桶裡攪拌一通,直接潑到閉眼佛畫像上,遮住了整個頭像。
爺爺豎起大拇指,忍不住表揚奶奶:“果然有兩下子。”
爺爺想起墳裡有條大青蛇,提醒奶奶小心。奶奶非常自信,說:“這你就沒有經驗了,大青蛇應該也被盜墓賊收服了。”
奶奶話音剛落,一陣“嘶嘶”聲從棺材裡傳出來。
爺爺笑著說:“你猜這是什麼聲音?”
奶奶生起氣來毫不留情,她瞪了一眼爺爺,說:“這是你小老婆的聲音!”
爺爺吃了癟,半天不吭聲。
突然,從洞口吹來了一陣風,涼風入骨,吹滅了墓室北側的兩根蠟燭。
奶奶表情有點凝重,讓爺爺拿出雄黃和硝石,爺爺說:“這大青蛇不咬人,放心吧。”
奶奶急了,說:“上次不咬人是因為有賴皮漢和劉老八,這次沒有了那兩人,恐怕它有的是時間和我們鬥了。”
爺爺一想也對,掏出硫黃和硝石,準備在大青蛇飛來的時候迎頭一擊。
大青蛇從棺尾爬了出來,露出了大腦袋。奶奶雖然不怕僵屍和鬼,但是對這種動物還是比較怕的,光是想起蛇的長相,奶奶就覺得心裡毛毛的。
奶奶躲在爺爺身後,拿出一把長刀,尖刀上有著古怪的字符,微弱的燈光下,銀亮的刀鋒很是耀眼。手電光下,蛇皮泛著瑩亮,讓人覺得既恐怖又惡心。大青蛇看到爺爺奶奶,似乎愣了一下,隨後徑直向二人奔來。爺爺手中的雄黃撒了出去,落在了青蛇身上,但青蛇路過爺爺奶奶身邊沒有攻擊他們,而是有意避開了,直接奔向了洞口,眨眼間,消失不見。
奶奶長出一口氣,為緩解緊張的氣氛,爺爺笑著說:“你看我每次來它都走,真是不好客!”
“你還有心情說笑!”
“這不是想你放鬆點嘛!”
“大青蛇寄居這裡,說明這裡肯定有寶貝。可是它上次逃走是為什麼?”
“是因為劉老八和賴皮漢詐屍,把大青蛇嚇跑了。”
“這就對了,這條蛇不簡單,能預判危險。”
“你還用說,肯定成精了。”
“不好!快撤!”
突然間,墓室裡轟隆一聲,棺材上的棺蓋衝向墓室頂上,又掉了下來,發出沉悶的聲響。
借著手電光,兩人看到一個頭挽發髻,麵如枯槁的中年男子,從棺材裡坐了起來,嘴裡隱隱地還冒著白煙。
奶奶說,那就是屍氣。
爺爺反倒是鎮定了下來,他說:“你剛才說那條蛇是我的小老婆,擺明是說錯了。它一直陪著眼前的大哥睡覺,是咱們打攪了他們。”
“廢話真多,快把墨鬥拿來!”
棺材中的男子穿著古代的衣服,也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朝代的服飾。爺爺照著奶奶的話,一起在地上和棺材上打了墨線,又撒了糯米,但是這老僵屍不是那麼畏懼墨線,竟然從棺材裡走了出來。棺材被棺中男子打翻,地上散落許多竹簡,一個壇子從棺材裡滾出,想來那個壇子可能就是大青蛇一直守護的寶貝了。
老僵屍跳過糯米,一蹦一跳地過來了。但是墓室空間非常狹小,爺爺哪裡躲得過去,一瞬間,肩頭的破棉襖已經被撕破一大塊,露出了皮肉,身子被摔得渾身酸痛難當。
老僵屍嘴裡含著一顆雪亮的東西,看上去很是刺眼。爺爺還沒有起身,老僵屍一個大跳又蹦過來了,爺爺趕緊跑到有糯米的地方。那老僵屍的確不喜歡糯米,很快轉移了目標,直奔奶奶去。奶奶準備好避邪符,在僵屍蹦來時,一招魚龍淺臥從僵屍胯下鑽過來,起身後從僵屍後背扣住僵屍胳膊。按說這招鎖屍功向來是攻無不克,可是這個屍體確實厲害,瞬間就掙脫了。
爺爺沒有奶奶那身本領,隻能不停地往僵屍身上撒糯米,僵屍對遠處撒糯米的爺爺來了氣,又把目標轉移到爺爺身上。僵屍一腳踢向棺蓋,棺蓋從爺爺頭頂擦了過去,直接打在墓室牆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奶奶取出了身上的桃木劍,瞄準僵屍的眉心。那僵屍對桃木劍有些畏懼,可還是迎難而上,奔襲過來,頗有些大無畏精神。桃木劍沒有刺中僵屍,奶奶卻被僵屍抓住胳膊,眼看動不了了,爺爺抄起地上石棺蓋砸向僵屍的頭頂。
那僵屍的頭像是鐵打的一般,竟然沒有絲毫破裂。在這一瞬間,奶奶掙脫了僵屍,再次繞到僵屍的背後,用膝蓋頂住僵屍脊椎骨末梢,拔出頭上的玉釵紮向僵屍天靈蓋,僵屍就再也動不了了,嘴裡還不停地吐著黑氣,當真是奇臭無比。
片刻後,墓室裡已經是臭氣熏天。奶奶讓爺爺點燃一張符扔在僵屍身上,僵屍燃燒了起來,這時墓室已經是焦味伴著惡臭了。
打掃完墓室,爺爺和奶奶取走了罐子,摳走了僵屍口中的夜明珠,留下竹簡,離開了墓室。
到了地麵,兩人將要離開,見麥田裡有一雙像燈籠一樣的眼睛盯著二人。奶奶用手電一照,不由得背後生涼,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大青蛇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