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等人互相看了看，終究沒再說什麼。
大師兄秦川歎了口氣，拍了拍按住老福的兩個師弟，示意他們鬆手。
林風在沈青禾的示意下，把啵啵交給了織織。
老福立刻掙脫，踉蹌著跑到阿醜身邊，緊張地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哼！”趙岩對著阿醜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緊張的氣息。
沈青禾看著臉上帶著淤青、眼神依舊懵懂茫然、隻是看到啵啵就下意識想靠近的阿醜，隻覺得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和頭疼。
“織織，”她揉了揉眉心，“帶他們去西舍，拿些化瘀散過去。”
“是，小姐。”
啵啵看著爹爹和老福爺爺走遠，這才鬆了口氣，小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她這才發現，嘟嘟一直緊緊拉著她的手，小臉上還帶著點驚魂未定。
“嘟嘟哥哥彆怕，沒事啦！”啵啵反過來安慰他，又仰頭看向沈青禾，大眼睛裡滿是期待，“娘親，伯伯叔叔們是不是不討厭爹爹了？”
沈青禾沒有回答，隻是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也回屋吧，安靜待著。”
下午的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在神醫穀的花園小徑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花園裡種植著各種珍稀藥草，奇花異卉爭奇鬥豔，空氣裡混合著各種清幽的藥香和甜膩的花香。
啵啵拉著嘟嘟的手，在花園裡好奇地東張西望。
穀裡的師兄師姐們雖然對阿醜爹爹態度冷淡，但對這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卻十分友善，路過時都會笑著打個招呼，還有人塞給啵啵幾顆甜甜的蜜餞果子。
這讓啵啵的心情好了很多。
“妹妹，你看那朵花，好大好紅呀！”嘟嘟指著一叢開得正豔的芍藥，找到妹妹的喜悅暫時衝淡了被娘親責罵的委屈。
“嗯！像娘親的裙子一樣漂亮！”啵啵點點頭，拉著嘟嘟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轉過一片茂盛的、開著淡紫色小花的藥田，他們看到花園深處，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個用竹籬笆圍起來的小小院落。
院落裡搭著竹棚，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奇形怪狀的器皿，還有一個小型的煉丹爐正冒著嫋嫋青煙。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胡子眉毛都雪白一片、如同畫裡走出來的老神仙般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對著一個敞開的陶罐唉聲歎氣，手裡還拿著一根小木棍在罐子裡攪來攪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和苦澀混合的怪味。
“唉…又失敗了…這‘九轉凝魂露’的第七轉，火候怎麼就總是差那麼一點呢？”老者懊惱地自言自語，雪白的眉毛皺成了兩團毛球。
啵啵好奇地拉著嘟嘟湊了過去。
她踮起腳尖，探頭往那陶罐裡看了一眼，裡麵是一種粘稠的、黑乎乎的、冒著可疑氣泡的液體。
“老爺爺，你在煮什麼呀？好難聞哦！”啵啵皺著小鼻子，童言無忌地問。
白胡子老者被突然冒出來的童音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
當看到是兩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時，他臉上的懊惱瞬間被慈祥的笑容取代，尤其是看到啵啵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柔和與懷念。
“喲，嘟嘟從哪裡帶來的小仙童啊？”老者笑眯眯地捋著雪白的長須，聲音洪亮。
嘟嘟離得遠些，他不喜歡煉藥：“爺爺，啵啵是我妹妹。”
莫詞聽說了穀裡發生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隻是沒想到啵啵如此討喜，後悔沒早點去見見她。
“老夫姓莫，是這穀裡管爐子的老家夥。你叫我莫爺爺就行。我在煉一種很難很難的藥水呢，可惜呀，又煉糊了。”
他指了指那罐黑乎乎的東西，一臉無奈。
“為什麼糊了呀？”啵啵歪著小腦袋問。
“唉，“莫詞愁眉苦臉地攪動著藥爐，“這第七轉藥液，前六轉各自安好，偏生到了融合這一步“老夫試過文火慢燉、武火急攻，甚至用冰晶鎮著熬，不是藥性相衝炸爐，就是凝成一塊黑炭！“
啵啵突然踮起腳，小鼻子湊近藥爐縫隙嗅了嗅。
“莫爺爺，“她突然拽了拽老者的衣角，眼睛亮得像盛著星河，“您說藥液是不是像跳舞的小精靈呀？“
“啊？“莫詞手中的蒲扇停在半空。
“您看哦——“啵啵變戲法似的從荷包掏出六顆不同顏色的糖丸，在石桌上擺成圓圈，“紅色小精靈喜歡轉圈圈，藍色小精靈愛蹦蹦跳跳“她邊說邊用手指輕彈糖丸，讓它們以不同軌跡滾動。
突然，她摸出個竹筒杯倒扣在糖丸上：“要是讓它們先在黑漆漆的隧道裡玩捉迷藏“小手搖晃竹筒，糖丸碰撞聲清脆悅耳，“等再倒出來時——“竹筒掀開，六顆糖丸竟黏連成了彩虹色的花朵形狀！
莫詞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
老神醫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從懷裡掏出本《丹鼎要術》瘋狂翻頁，最後定格在泛黃的“周天璿璣法“圖示上——這正是失傳的丹道秘術！
他喃喃自語：“我們可以造個會轉的迷宮藥爐，下麵用七盞小銅燈擺成北鬥陣，每盞火苗都用銅鏡反射到不同角度。藥爐做成雙層，內膽要像水車那樣轉呀轉最後自然就抱成一團了！“
他看向啵啵的眼神如同見鬼：“小啵啵，你你怎會懂天機閣的“
“誒？“啵啵歪著頭，“就是覺得藥液們應該更喜歡玩遊戲？“她指著牆角結網的蜘蛛，“您看蜘蛛姐姐織網時，也是先拉好幾根線才編成漂亮的圖案呢！“
“天人感應這是天人感應啊！“莫詞老淚縱橫，猛地一拍大腿，“妙！妙啊！哈哈哈！小娃娃，你真是老夫的福星！”
他興奮得手舞足蹈，像個老頑童，看向啵啵的目光充滿了驚奇和毫不掩飾的讚賞：“你這小腦袋瓜，轉得可真快！這靈光勁兒，簡直跟青禾那丫頭小時候一模一樣！”
提到沈青禾，莫神醫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帶著深深的追憶和慈愛。
他索性放下了手裡的木棍，在旁邊的竹凳上坐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啵啵和嘟嘟也坐。
“來來來，小娃娃，陪莫爺爺說說話。”他笑眯眯地看著啵啵，“你娘親青禾啊，當年被送到穀裡來的時候，也就比你大不了多少。小臉慘白慘白的，渾身是傷，瘦得像根小豆芽，可那雙眼睛啊，亮得驚人，跟你現在一模一樣！倔得很，再疼也不哭，咬著牙學認藥、學紮針…她家裡啊…”莫神醫的聲音低沉了些，帶著一絲惋惜，“也是遭了大難了。她爹娘本是書香門第，清貴人家，可惜…唉，趕上戰亂，一家子…就剩她一個了。是我那老友，拚死把她送出來的。她命苦，但心性堅韌，是個好孩子。”
啵啵安靜地聽著，小手緊緊握著嘟嘟的手。原來娘親的身世也這麼可憐…她心裡對娘親的疼惜又多了幾分。
“莫爺爺，我娘親最厲害了！”啵啵驕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