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再來——”
馬銀寶也拖長了音調回應。
目送其離開,趙溪月把收到的二十八文錢放入錢袋之中。
配上方才韓氏付的十五文錢,現在她已經擁有了四十三文錢。
乾癟輕飄的錢袋子瞬間變得有了些許分量,晃動之時銅錢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十分悅耳。
聽得趙溪月心中歡喜。
開張便是一筆稱得上大的買賣,趙溪月信心更勝,臉上笑意更多,叫賣聲也更加響亮。
“美味可口,熱騰騰的灌漿饅頭,四文錢一個——”
原本看趙溪月笑話的人,在看到她一筆生意就賣出去了好幾個灌漿饅頭之時,麵麵相覷。
有人嗤笑,覺得方才買灌漿饅頭之人不過就是一個托兒而已。
否則,哪裡就那麼巧了,不好吃不要錢的話剛喊出口,就立刻有人真的來試一試,一口氣買走了八個灌漿饅頭,而且還是四文錢一個這樣的高價。
這灌漿饅頭真的就那般好吃,比得上王樓正店的滋味?
怎麼可能!
但也有人好奇她的灌漿饅頭是不是真的如同她所說的一般美味可口。
否則怎麼就有人嘗了一個之後,二話不說就一下子買了這麼多?
本著這樣的好奇,有人到了趙溪月的跟前,試探性地要了一個灌漿饅頭來嘗一嘗滋味如何。
這一嘗,那些人便覺得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饅頭屬實對得起灌漿二字,香濃的肉汁洶湧而來,頃刻之間就灌滿了整個口腔,更是順著嘴角往外淌,惹得食客不住地用了舌頭將湯汁儘快吸吮入口。
饅頭內裡的肉餡兒緊實成團,口感卻細膩,沒有任何豬肉的腥味兒,唯有豬肉的濃香可口……
總而言之就是,好吃!
這個味道四文錢一個……
值!
嘗了趙溪月灌漿饅頭的食客皆是忍不住點頭,“這灌漿饅頭的滋味屬實不錯。”
“的確好吃。”
“小娘子再給我拿上一個灌漿饅頭……”
有人心甘情願的付了方才試吃的錢,也有人吃得不過癮,乾脆再買上一兩個來吃。
趙溪月的麵前,零零散散有了來買灌漿饅頭之人。
馬銀寶拿著灌漿饅頭沿著汴河大街往開封府而去。
途中,時不時地伸手往那油紙包中取出一個灌漿饅頭,放到嘴邊。
先將薄薄的饅頭皮咬破。
接著一口氣把裡麵濃香粘稠美味的湯汁全部吸入口中,感受片刻這灌漿的美味後,咕咚一口氣咽下,回味一下濃鬱肉汁的滋味。
最後則是小口小口地將灌漿饅頭咬下,細細咀嚼。
待吃完一整個灌漿饅頭之後,還要舔上一舔手指,再去拿下一個……
就在馬銀寶完全沉浸在灌漿饅頭中的美味時,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馬銀寶回頭,看到了同是在開封府中做貼書事務的宋萬陽,吐了口氣,“是你啊,嚇我一跳。”
“都說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這麼害怕,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宋萬陽打趣,在看到馬銀寶手中拿著的半個灌漿饅頭,且那灌漿饅頭正散發了幽幽地香氣時,頓時眉頭緊鎖。
“你小子,買了王樓正店的灌漿饅頭竟然吃獨食,真不夠義氣!”
怪不得剛才怕成那個樣子,合著是做了十足的虧心事呢!
宋萬陽氣鼓鼓地,伸手去奪馬銀寶手中的油紙包。
馬銀寶慌忙躲開,張口辯解,“這可不是王樓正店的灌漿饅頭,是我從汴河大街上的一位賣灌漿饅頭的小娘子手中買的。”
“甭管是哪裡買的,吃獨食就是不講義氣!”宋萬陽眼看搶不到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乾脆衝著馬銀寶伸了手。
給不給的,自己看著辦!
馬銀寶見狀無奈,隻得從那油紙包裡拿了一個灌漿饅頭出來,不情不願地送到了宋萬陽的手裡。
“還算有些良心!”宋萬陽冷哼一聲,把那灌漿饅頭塞到了嘴邊,吭哧就是一大口。
肉汁在一瞬間飆了出來,順著嘴角往下巴上淌,驚得宋萬陽慌忙伸手去擦。
而在發覺這肉汁滋味美妙到超出了他的想象之時,又慌忙把這肉汁往嘴裡攆。
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宋萬陽這才收拾停當,將饅頭中剩餘的肉汁儘數吸吮進口中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好吃!
美味!
宋萬陽眯著眼連聲感慨,卻也再次衝馬銀寶伸了手。
再來一個。
“沒了。”馬銀寶慌忙把手中的油紙包護住。
“胡說八道!”宋萬陽當下瞪了眼睛,“我分明瞧見你那油紙包中還有兩個的!”
眼見馬銀寶不給,宋萬陽當下便伸手去搶。
為了護食,馬銀寶踮起了腳尖,將包著灌漿饅頭的油紙包高高舉起。
宋萬陽不及馬銀寶高,因此即便他踮起了腳尖也不曾夠著,無奈之下隻好原地縱身起跳,奮力一搏。
啪!
宋萬陽夠著了油紙包,卻也因為力道過大,跳起後身形不穩的緣故,並不曾把油紙包夠到手中,而是打了出去。
油紙包在空中劃過,衝迎麵而來的一個人飛了過去。
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開封府上任不久的左軍巡使,陸明河。
完犢子了!
馬銀寶和宋萬陽的臉色白成了紙。
昨日他們兩個剛剛因為抄錄文書之事上犯了錯,被陸巡使責問,這會兒竟是又拿饅頭砸了陸巡使……
陸巡使會不會以為他是因為昨日被責罵懷恨在心,故意報複他?
要知道,這位陸巡使是出了名的神仙容貌,閻羅做派,做事素來穩準狠不講情麵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兩個希望死後可以埋在開封府後巷的那片海棠花樹底下,也能一起做個伴兒……
而正低頭走路的陸明河察覺到有東西衝他飛了過來,下意識地伸手抓住。
在看到抓住的東西是一個油紙包,裡麵包著兩個還尚有餘溫的饅頭時,頓時一愣。
饅頭?
陸明河抬眼,看到了麵如死灰,且手足無措的馬銀寶和宋萬陽。
六目相對,分外尷尬。
陸明河擰眉看看沉默的兩個人,再看看手中的饅頭,最終吐出四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