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要自行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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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傳來消息說太子要求彈劾魏氏時,整個詹事府都是懵的。

傅榜眼捧著一兩白銀聽到那小公公說,最好是傅大人時,已經做好發配五千裡的準備了。

但是,彈章上了,預料中的留中,不在預料中的沒有任何後續,一丁點風波都沒有。

傅榜眼又收到了一兩銀子,這次是獨享,是剛從司禮監錄事調到啟祥宮當總管的劉公公帶來的。

這可是正經帶紅的公公,不是上次的小年輕,因為有司禮監的資曆,這位基本已經預定了未來的秉筆或者掌印。

詹事府的狀元探花們,至少都要來劉公公麵前過一下眼,未來閣老們和未來大璫間無論如何還是和睦點好。

也因為此,一眾同僚對傅冠突然空前嫉妒起來。

傅冠也很激動,但更苦惱,上次的一兩還不知道是用還是供呢,這次又來一兩。

詹事府的熱鬨自然影響到了一街之隔的翰林院。

一個清瘦的小老頭,掀開轎簾默默的望著遠去的啟祥宮太監,沉吟良久。回到翰林院,老頭招來一個年輕人。

“覺斯,老夫記得你的兼官好像是太子右庶子?”

年輕人有點拘謹,“回來公,是的。”

“那你為何不去詹事府坐班?”

“這,”年輕人有點不知所措,還可以這樣操作嗎?

“看在你父親的份上,老夫就提點你這麼多。”小老頭抿了口書吏新泡的香茶。

“去吧,張瑞圖正在到處抓人,對你這樣的小年輕不會拒絕的。今年出京監考的差事,老夫會幫你推掉的。對了,順便把你那位風頭正勁的榜眼同年叫來下。”

站在詹事府門前,王鐸有點害羞,總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有點沒皮沒臉。

此時的他雖然已經在翰林院曆練了好幾年,但還是一幅書生樣,完全看不出二十多年後為韃清效力的無恥。

不過,王鐸相信來公來宗道,這位猛人深受皇帝器重,是整個大明文官中屈指可數的能與孫承宗聖眷相媲美的人物,而且這位可比東林的人低調多了。

詹事府風平浪靜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天啟大帝根本沒有看到啥彈章,皇帝陛下最近沒心情搭理外朝。

他接到一個嚴重考驗他手藝的大工程——造自行車,可用人力蹬踏驅動自主行進的玩具車。

這當然是太子的想法,兒子想要的,老子自然想法滿足。

天啟出動錦衣衛找了好幾位製車名家,親自統籌項目組。車軲轆造了一大堆,但是用人力隻能推,沒法蹬。

為解決實驗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天啟爸爸都失眠了,哪還有心情管你們的雞毛蒜皮。

小太子找到天啟爸爸的時候,天啟爸爸正赤裸著精瘦的上身,手裡拿著魯班尺,在鬆脂香氣中丈量一個木製車輪。

看到兒子到來,天啟有些猝不及防,招呼身旁太監,連忙披好衣服,歡喜的把小朱抱在懷裡。

在小朱看不到的地方,小方公公雖然迅速跪倒也被天啟凶惡的目光處死了三遍。

小朱有些意外天啟身邊的紅袍太監,沒見過啊,所以越過天啟爸爸的肩頭,他也盯著這太監。

那太監對小朱點頭微笑,躬身行禮:“奴婢李朝欽見過太子殿下!”

朱慈炅聽說過這名字,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點點頭,“魏廠公的人?”

李朝欽嚇壞了,趕緊跪倒。“殿下冤枉啊。奴婢是皇上的人啊。”

天啟不以為意,抱著兒子,側對李朝欽,想看兒子的應對。

朱慈炅沒有怯場,似是滿意李朝欽的回答,“那你會聽本宮的話嗎?”

天啟很意外,李朝欽更意外,抬頭看了看天啟帝,恭敬的回答,“當然,奴婢當然也聽太子殿下的話。”

“好吧,那你平身吧。”

看到李朝欽被小太子擠兌的尷尬,天啟帝哈哈大笑,和藹的對他道:

“朝欽,既然你當著朕的麵向太子效忠了,那禦馬監和內廠也會向太子效忠吧?”

剛起身的李朝欽連忙又跪下,“禦馬監和內廠誓死效忠陛下和太子。”

朱慈炅十分的意外和震驚。

這李朝欽居然是禦馬監和內廠的頭子。

話說,天啟時代有內廠嗎?曆史書上沒有啊。

魏忠賢知道嗎?

他的頭號大馬仔居然是天啟的內廠頭子。

五叔知道嗎?

曆史上他把老魏和老李一起嘎掉,等於把東廠和內廠一起乾掉了。

難道老爹交接的時候沒告訴五叔,老李控製著內廠?

朱慈炅對天啟老爹徹底刮目相看。

誰說天啟皇帝不行的?

誰說天啟皇帝木匠治國的?

誰說天啟被老魏操縱的?

單單這個李朝欽的存在,朱慈炅就可以肯定後人都是讀史書讀傻逼了。

看著兒子提溜轉的大眼睛,天啟寵愛之極。又想向兒子展示成果又怕木屑臟了兒子的衣服,欲出又留。

抬頭讓李朝欽起身後忍不住還是將兒子帶到了後麵,“朝欽,你來向太子展示下現在的自行車。”

然後,朱慈炅就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自行車”。

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房子,腳下有四個輪子。兩個小太監鑽在房子裡麵,手搖式曲杆帶動輪子自動轉動,李朝欽握著一根似木舵一樣的豎杆調節方向。

這個是啥玩意?

問題的關鍵是,這玩意居然真的提埃姆的能自行移動。

朱慈炅的小腦袋有那麼一瞬間的宕機。

哈,我老爸真是天才,這東西更像小汽車而不是自行車吧?朱慈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天啟大帝很滿意兒子藏不住的驚訝,微笑道,

“這自行車還隻是能動,久了就會亂轉,還要調整,所以今天炅兒你乘不了這車了。”

朱慈炅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讚歎,

“父皇好厲害!那父皇能造出來一個人騎的自行車嗎?”

“騎?”天啟帝把兒子順手放在工作台上,這小胖子最近長重了,有點抱累了。

“父皇,你看兒子給你畫畫。”

朱慈炅抓起竹筆,在旁邊的墨鬥裡蘸了蘸,就在那平板上畫起了自行車的平麵圖,甚至畫出了齒輪和鏈條,想了想又畫了個三輪自行車。

這下輪到天啟帝目瞪口呆了,感覺兒子的設計好合理。

狐疑的看了看充滿童真的臉龐,又忍不住想上手試試造下這新自行車,趕緊吩咐人把兒子的草圖收藏好。

這時,有人求見,沒有像小太子一樣不打招呼就來。天啟心情不錯,就傳了進來。

“臣許顯純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嗯,表叔也來見過太子。”天啟帝還是很和藹的。

朱慈炅有點懵,老爸這聲表叔實在出乎意料,許顯純不是閹黨走狗嗎?怎麼還跟皇家有親戚關係?問題是皇親能做誰家的狗?

“臣不敢,臣見過太子殿下。”許顯純還是很守禮的。

“表叔不必客氣,炅兒,叫表叔公。”

朱慈炅又回到了天啟帝懷中,坐在老爹大腿上,甜甜的開口,“表叔公。”

“下臣不敢,不敢。”

“有何事?”天啟帝把兒子交到左手,右手接過李朝欽遞上的茶湯,親抿了口。

“蘇杭絲織案,周順昌押抵詔獄。”

天啟放下茶杯,臉色稍顯慎重,看向李朝欽,

“東廠那邊,李實怎麼說?”

“回陛下。李實確有攀附魏督之心,但周順昌亦非純臣。”李朝欽從天啟側麵轉到對麵,躬身回答。

“詳細說說。”

“周家有參股一個為倭寇供船的船廠,倭寇走私絲織,周順昌是得利方。不過,我們隻能查到該廠跟周家人有關,無法將周順昌牽連到這個船廠。”

“哼,倭寇還是江南士紳?”天啟冷笑。“你們查到的倭寇真的是倭寇嗎?”

“回陛下,東廠死了十二人,隻有一個倭寇的說法,奴才不敢亂說。”

“朕知道了。”天啟帝微微閉眼,頭往後仰,久久不語。

“那周順昌該如何處理?”許顯純有些謹慎的小心問道。

“朕的人可以莫名其妙的死,難道還要讓他活?”天啟有些憤怒。

“可是,這周順昌有些清名。”許顯純更小聲了。

“那就讓魏大伴處理。”

“臣明白了。”

朱慈炅看著父皇神色中難掩的疲憊,一時也沒有主意。

這種事肯定不是他一個幼兒太子可以摻和的,他甚至有些理解所謂“閹黨”出現的必要和必然了。

暮色漫過紫禁城時,朱慈炅伏在父皇肩頭假寐。他聽見魯班尺劃過木料的沙沙聲,恍惚間竟與詔獄刑具的響動重疊。月光爬上未完工的自行車架,在齒輪間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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