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朱慈炅便被慈禧太後弄醒,洗漱,穿衣。
特製素色暗紋十二章,和小小的烏紗翼善冠,讓朱慈炅穿得很不舒服。
王體乾和劉若愚已經守在門口,禦輦和慈禧太後的鳳輦已經準備好了。
慈禧太後非常驚喜的查看她的鳳輦,以前,她是沒有資格用的,那是張嫣的專屬。
“陛下,已經準備了。”劉若愚小聲的彎腰低頭。
朱慈炅點點頭,掃了眼守在禦輦前的三個內侍和三個錦衣衛。
“高伴伴過來。”
稍遠處的高起潛白色孝衣下換上了血色的蟒袍,臉上寫滿了春風得意,聽到朱慈炅喚他,立即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陛下。”
“內廠有沒有問題?李朝欽交權沒有?他有沒有其他動作?”
“回陛下,沒有問題。大內那些有二心的人,奴才已經全部控製起來了。李朝欽不敢有動作。”高起潛向小皇帝展示他的乾練,實際上不過是借了新帝上位的東風,表麵風平浪靜,下麵卻是暗流湧動,但高起潛太年輕,他看不到。
朱慈炅很滿意,“好。”
如此下來,他才繼承了天啟的全部權力。有了基礎的武力,他要強拉著大明這輛破車調頭。既然沒有人追隨朕的腳步,朕就逼著你們追隨。
這是朱慈炅想了幾天的方略,他要學他天啟爸爸,動用廠衛,但又不能完全用。
老魏的威懾力還在,但他卻不能真用,不然朝堂肯定更加混亂,就如同核武器。
這也嚴重考驗他的手藝,這中間有一條鋼絲,需要緊一下,鬆一下。
朱慈炅充滿鬥誌,這是大明重啟的第一戰。
慈寧宮也到了,那就上吧。
文華殿中,內閣九卿,六部侍郎,親王國公均已經站好位置。
率先出現的高起潛高喊,“太後,皇上駕到。”
於是朱慈炅就位,群臣山呼。
細紗屏風後,慈安太後居左,慈禧太後居右,慈炅小皇帝居屏風前禦座,接受朝拜,大明朝堂一片慈祥。
禦座四周很突兀的站了六個年輕人,三個內宦三個錦衣衛,全部配刀。
殿中群臣的目光驟然一縮,這是什麼路數?
大明首輔黃立極淡定的收回目光,輕咳了一聲,主持朝會並上前稟奏。
“此次朝議,主要討論陛下登基大典和大行皇帝移入山陵的安排。另外,先帝病重以來積壓有部分朝務需要太後和皇上定奪。
工部奏報,大行皇帝陵寢日前已經完工,內閣前期安排都已經陛下批紅,下發各部。主要是太倉今年實在無力承受兩場大禮——”
黃立極收口,言下之意,開內庫吧。
朱慈炅並未開口,還在思考黃立極的說辭。不過他看到施鳳來、李國普還站在堂上,就知道黃立極沒有把自己要他辦的事放在心上。
屏風後張太後和任太後小聲商量。
“內閣的意思是要開內庫,我們該不該同意?”張後懂了黃立極的未言之意。
“這是朝政,怎麼能用我們家的錢?”任太後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氣,可惜了慈禧這個霸氣的尊號。“我們要替皇兒看好家。”
“先帝下葬和皇兒登基都是大事,不能敷衍的。”
“那徐公公,你問問他們要出多少。”
慈安太後的大太監徐應元正要開口,卻聽到小皇帝的聲音。
“朕記得太倉早沒錢了。那加急修陵這些事,你們是挪用了哪裡的錢?”
黃立極充滿驚訝,看了看孫承宗,孫承宗示意來宗道。
來宗道苦笑,上次滿桂請響他向天啟請開內庫時,小皇帝在呢,鬼知道他記性那麼好。
黃立極隻好坦誠,“陛下,先前大行皇帝提前預備了一筆資金,準備太祖三百年誕祭。”
“哼,內閣好手段,撤東牆補西牆。這筆錢,一共有多少,現在還剩多少?”
黃立極當時正病休呢,隻好看向孫承宗。
孫承宗倒也坦然,“總數有五十萬,現在還剩十萬。”
“四十萬全部用於父皇身後事了?”
“寧遠欠響,撥了二十萬。”
“朕不想多說什麼,孫閣老應該還記得父皇遺詔吧。未經請示,挪用專款,罰俸三月,再有下次,拔去官身。退下。”小皇帝的奶音混著霸氣。
孫承宗臉都氣紅了,悻悻下拜,“臣遵旨。”
“王體乾,內庫出五十萬兩專款,用於父皇入陵。出五萬兩,用於朕登基大典。”
不用兩宮太後問了,小皇帝相當爽快。
這事辦妥,黃立極也充分感受到小皇帝對他的信任。拿出一張宣紙,上前繼續道:“此為內閣草擬陛下年號,請太後,皇上定奪。”
“不用了。昨日朕在太廟已經選定,取太祖舊諱曰重,繼父皇遺誌曰啟,來年即為重啟元年。”
準備力挽天傾的小皇帝絕不會說,重啟二字在後世的含義。
“臣遵旨。”黃首輔愕然,但依然喊遵旨,沒有多言。
手中宣紙成團,隱約可見“崇禎”二字,已然變形扭曲。
孫承宗有些看不慣黃首輔的跪舔姿勢,似乎完全不受罰俸影響,出列道,
“先帝病重以來,朝政多未批紅,積壓至今,諸多政令不行,還請太後,皇上早日定奪。”
小皇帝已經提前知道了部分內容,看向司禮監王體乾,李永貞二人,二人點頭,示意就是那些事,沒有變動。
“有何急要之事,內閣稟來。”
“遼黔兵事不休,官兵糧餉不濟,太倉銀缺,內閣擬如萬曆舊例,加征遼響。”
孫承宗頭一件事就讓小皇帝一驚。他隻知道說遼事,沒想到內閣的意思是加征遼響,他還以為又要開次內庫呢。
遼響,大明亡國的病因之一。
朱慈炅如何敢加征,如何願加征?父皇都沒加征,憑什麼你們認為朕會加征?
“孫閣老,遼事你是熟悉的。朕想知道,萬曆以來,遼響肥了幾個將門,幾個門閥,幾個藩鎮?”小皇帝的奶音冷漠。
“皇上?”
孫承宗大驚失色,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朕還想知道,加征遼響可以肥幾個胥吏?可以讓幾戶人家家破人亡?內閣還打算給大明製造多少流民?”
小皇帝站起身來,聲音因高亢而有些破音。
孫承宗隻能跪下,心頭頓時慌得一批,這是奶娃皇帝?
朱慈炅平息心情,轉頭又對黃立極道,
“首輔,傳朕旨意:自朕之後,大明永不加賦!”
抄作業不香麼?先收割一波威望再說。
“臣遵旨。陛下聖明,陛下仁德!”
黃首輔一如繼往的跪拜狂舔。錢,以後再說,小皇帝必須哄好。
張國公和朱國公麵麵相覷,小皇帝這麼猛嗎?
殿下眾臣也大多驚訝,神色各異。永不加賦啊,彆管下麵如何操作,單小皇帝的這個表態,就該他坐那個位置。
屏風後,慈安太後也向慈禧太後望來,你教的?也不像啊。
“還有何事?”
“國用不足,自當節流。監察禦史毛羽建奏曰,驛傳多害,公車私用成風,開銷倍增。內閣擬裁汰驛站,節約國用。”
施鳳來越過被小皇帝打擊得六神無主的次輔,微笑稟報。
啥?李自成原來是這樣放出來的,朱慈炅沉默了。
就在眾人以為小皇帝會點頭時,卻聽到傳來冷笑,
“朕雖幼,卻從未聽聞手臟砍手,腳臟砍腳的治汙方法。施閣老,此法是你獨創?”
施鳳來也噎住了。
殿下眾臣此時才發現,小皇帝比大皇帝還難搞,不是幼主出權臣嗎?權臣出來啊。
李國普嚇住了,縮了縮頭,手頭的題本悄悄藏了起來。
來宗道卻是有正事,並不畏懼,上前道,
“今年為大比之年,會試已畢,諸生皆聚集京師。因先帝病重,殿試推遲。臣請皇上早定殿試之日,以安士子之心。”
噫,這位沒有請太後定奪。
小皇帝這才臉色稍緩,“國喪之後,定在八月吧。”猶豫了一下,“由信王皇叔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