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枯瘦如柴的手指驟然收緊。
昭隻覺得喉間一陣劇痛,眼前陣陣發黑。
那雙泛著幽綠鬼火的眼睛近在咫尺,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腐朽的血腥氣。
“小丫頭,乖乖把你的魂魄交出來吧。”
黑袍人陰惻惻地笑著,聲音如同砂礫摩擦,另一隻手竟是已經掐起收魂訣。
就在此刻,陡變突生!
隻聽“轟!”地一聲——
一道赤金色的離火之氣,突然自雲昭丹田處迸發而出。
熾烈的火光衝天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沼澤。
那火焰中蘊含著無上威壓,黑袍人猝不及防,法袍甫一接觸,便被燒穿一個大洞,露出裡麵枯瘦蒼白的皮膚。
“啊!”
黑袍人發出淒厲的慘叫,慌忙拍打身上燃燒的火焰。
那火焰宛如活物,任憑他如何拍打、掐訣都無法熄滅,反而越燒越旺,順著他乾枯的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
黑袍人驚恐地發現,這火焰,竟能焚燒靈力!
每一縷試圖滅火的真氣,都成了火中最好的燃料。
轉眼間,他的半邊身子都已籠罩在赤金火焰中,連皮肉都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雲昭跌坐在地,捂著喉嚨劇烈咳嗽。
“小丫頭,你的命……”
黑袍人的聲音變得扭曲嘶啞,身形開始逐漸虛化。
他那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雲昭,在他即將消散的最後一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我下次,再來取……”
語畢,隻聽“砰”地一聲。
黑袍人的身軀徹底爆散,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更詭異的是,那原本咬著齊昊膠著的鬼鱷,也隨之化作黑霧消散。
待黑霧散去之後,隻餘下一截焦黑的槐木傀儡。
原來,剛剛那黑袍人,不過是一具分身幻影。
雲昭抬手,將絲帶重新係在發間。
隨著絲帶重新束起,那半白的發絲竟如浸入墨池般,漸漸暈染成如瀑青絲。
程鈞本就傷勢沉重,方才強撐著與鬼鱷纏鬥了幾招,此刻早已昏厥過去。
齊昊小將他安置妥當,一回頭,正巧看見雲昭發色變幻的奇異景象。
他瞳孔微縮,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縷縷轉黑的發絲。
“雲師妹,”齊昊喉結滾動,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你這頭發,是怎麼回事?”
他頓了頓,眼中疑慮更甚,“還有剛剛那火光……”
雲昭腳步驀地一頓,抬眸望向齊昊。
片刻沉默後,她突然雙手交疊,鄭重地躬身行禮。
“此間之事,還請齊師兄替我保密。”
齊昊一怔,看著眼前的師妹,難得在自己麵前露出的懇求之態。
心下百轉千回。
他想起自紫雲境中遇時,她執劍而立的颯爽英姿,又回起她施展術法時,窈窕蹁躚的身影。
最終隻是輕歎一聲,伸手虛扶起雲昭,“我自會為師妹守口如瓶。”
聽聞此言,雲昭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多謝師兄,雲昭,感激不儘!”
齊昊以為,雲昭的發色,不過是時下女修們流行的妝容飾品,就像那些繡著符文佛偈的手帕一般。
想必是怕人覺得叛經離道,才有所遮掩?
他好奇心驅使,故才有此一問。
而那抹轉瞬即逝的靈火,想必也是某種珍稀的護身符篆。
畢竟修仙之路危機四伏,誰人乾坤袋裡不備著幾件保命之物?
罷了,齊昊想。
她不便說,他不問便是。
修仙之路漫漫長,誰還沒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呢?
就像他自己,不也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嗎。
“試煉時間已到,各弟子即刻來東側境門,出試煉地。”
明徽真人的聲音在紫雲境上空回蕩。
齊昊二話不說,俯身將昏迷的程鈞背起。
雲昭默則契地在前引路。
二人身影如風,迅速向東側境門掠去。
各峰峰主早已在境門外等候多時。
琉璃元君手持玉冊,正在逐一清點弟子人數。
她秀眉微蹙,指尖在名冊上輕輕摩挲。
“靈岩峰怎麼少了兩人?”
等候多時,那兩名弟子依然杳無蹤跡。
靈岩峰主磐嶽真人麵沉如墨。
先有水鏡玄光陣中紫雲境的畫麵突然消失,爾後又有鏡門處那不似尋常的禁製。
他心中,著實是擔心這兩位弟子的安危。
“可有人看到,我靈岩峰阮書萱、卞雨晨二位弟子?”
磐嶽真人揚聲問道。
就在此刻,原本昏迷的程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
“西北側……沼澤深處……”
話音未落,又是一口黑血噴出,隨即再度昏了過去。
“沼澤?!”
眾峰主聞言俱是一驚。
紫雲境內向來隻有山嶽森林,何來沼澤之地?
那畫麵消失的兩個時辰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磐嶽真人雙目赤紅,當即就要衝入紫雲境中尋找愛徒。
明徽真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師弟且慢!此事蹊蹺,我等與你同去。”
他轉身對琉璃元君和逍遙元君吩咐道,“兩位師妹,暫且先帶弟子們回天闕峰清算積分。”
雖生變故,可宗門大比一旦開始,便不能停下。
明徽真人的目光一一掃過各峰弟子,尤其在昏迷的程鈞身上停留片刻。
“這些弟子,需要及時療傷。”
雲昭正在人群中打坐調息,卻發現靜澹真人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目光在她脖頸處的淤青上停留一瞬。
待兩位元君領命帶人離去,明徽真人袍袖一揮。
十二道金符應勢飛出,在空中結成尋蹤大陣。
“餘下眾人,隨我前來!”
十道流光緊隨其後,沒入漸漸閉合的紫雲境門。
天闕峰九霄演武場上,青冥境的築基弟子們早已歸來,如今正排著隊,在執事弟子處登記積分。
觀戰台上,眾多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當看到兩位峰主帶著金丹弟子們歸來時,場中頓時一片嘩然。
“快看,紫雲境的人回來了!”
“不是說畫麵突然消失了嗎,究竟什麼情況?”
“你們看那人,好像受了重傷……”
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神色各異。
有的麵露擔憂,有的充滿好奇,更有甚者,眼中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葉青青早已登記完積分,此刻正倚在一根白玉柱旁。
她出了試煉之地後,便抬手掐訣,悄悄換上了一襲淡粉色紗裙。
這衣裙很襯腰身,將她本就纖細的身姿,勾勒得愈發嫵媚動人。
她凝著一雙含情目,在歸來的金丹修士中來回搜尋。
當看到雲昭完好無損地站在人群中時,她麵上頓時詫異不已。
“怎麼可能?!”
葉青青紅唇微張,手中繡帕被不自覺地攥緊。
她分明安排了……
為何這賤人還能安然無恙?
葉青青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過,卻被她迅速掩去。
雲昭剛剛上交完積分玉牌。
她似有所感,突然回頭,正好對上葉青青那未來得及掩飾的怨毒目光。
恰在此時,一位內門師兄殷勤地湊上前來。
“葉師妹,恭喜進入決賽。”
葉青青立刻換上甜美笑容,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不耐。
她踮起腳尖,在那師兄耳邊吐氣如蘭,引得那師兄耳根通紅,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