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三百階的淩虛步,靈氣風暴如怒龍般肆虐。
雲昭卻突然止步於此,雙拳緊握身側,雙眼突然失了焦距,漫無目的地將目光投向虛無。
她身形凝立不動,宛如一尊雕像,任憑身後數名弟子陸續超越。
“雲師姐怎麼不動了?”
“再耽擱下去,時間怕是要不夠了!”
水鏡前,無妄峰的觀戰弟子們急得直跺腳,恨不能進到天墟境中,去推著雲昭往前走。
無人知曉,雲昭昨日趁淩風不備,悄悄在其衣襟上種下了追魂香。
她剛剛,突然感應到了追魂香的位置。
此刻,她的神識正順著追魂香,一路追蹤至天闕峰後山山穀的禁地。
那裡,是宗門明令禁止任何人踏足的禁區。
可雲昭神識所及之處,一幕駭人景象驟然浮現!
淩風似負手立於某處洞窟之中,麵前是一座寒冰囚牢。
牢中之人身著玄衣,麵容模糊,四肢皆被刻滿符文的鐵索禁錮。
那人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即便隔著冰牢,也讓人不寒而栗。
雲昭心頭劇震,她正欲凝神細看,卻見淩風突然轉頭。
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子仿佛穿透虛空,直直望向她的神識所在之處。
一股毀天滅地的威壓驟然反噬而來。
整個九霄演武場為之一震,看台上的明徽真人和十二峰峰主齊齊色變!
在場所有弟子如遭雷擊,紛紛跪倒在地,修為稍弱者更是口吐鮮血。
淩風的神識轉瞬即至,在發現是雲昭後,劍眉驟然緊蹙。
他指尖輕彈,那縷追魂香應聲而斷。
威壓也在瞬息之間,潮水一般褪去。
“噗——”
雲昭神識受創,一口鮮血噴出。
但此刻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她心驚的,是方才所見的景象。
淩風他——
為何要去玄天宗的禁地之中?
他到底要做什麼!
掌門真人與十二峰主相顧失色,心中凜然。
方才那轉瞬即逝的恐怖威壓,分明是鎮派老祖級彆的手筆。
隻是不知是哪位閉關多年的老祖突然出手,又為何要在這大比之時顯露威能。
觀戰台上,眾人仍沉浸在那毀天滅地的威壓餘悸之中。
修為較弱的弟子麵色慘白如紙,幾個剛築基的修士更是口吐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隻有沉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雲昭抬手拭去嘴角血跡,強撐著站起身來。
她目光堅定,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下,毫不猶豫地踏入了最後的淩霄步試煉。
那纖細的背影在狂風中顯得如此單薄,卻又透著不容動搖的決絕。
她太清楚玄天宗冰牢關押的都是些什麼人。
那裡羈押的,無一不是犯下滔天罪孽的魔頭。
而淩風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說不定真會做出放出魔頭這等驚世駭俗之事。
時間緊迫,她必須儘快結束比賽,趕去阻止他!
“嗤——”
第一道風刃劃過臉頰,帶起一串血珠。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尋常弟子都會選擇避讓的風刃,她卻像瘋魔般硬扛下來。
淺色衣裙轉眼被鮮血浸透,在狂風中如血旗般獵獵作響。
雲昭從乾坤袋中摸出一枚赤紅如血的丹藥吞下。
藥力化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很快又被新的風刃撕裂。
“雲師姐這是不要命了?”
“哪有這樣闖淩霄步的!”
觀戰弟子們驚呼連連。
明徽真人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攥緊。
作為掌門,他比誰都清楚這淩霄步的凶險。
那些風刃看似隻是傷及皮肉,實則每一道傷痕都在侵蝕經脈。
這般硬闖,稍有不慎就會根基儘毀。
可雲昭卻恍若未覺,此刻她的眼中,隻有終點。
每一步踏出,都在青玉台階上留下一個血色腳印。
那些風刃不僅沒能阻擋她的腳步,反而讓她的身法越發凝練。
在承受數十道風刃後,雲昭突然停下。
她取出一條黑綢,毫不猶豫地蒙住雙眼。
“她瘋了?!”
“蒙著眼睛怎麼躲風刃?”
眾觀戰弟子們又是一片嘩然。
閉目凝神的雲昭卻仿佛打開了另一扇門。
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風刃,此刻在她感知中卻變得有跡可循。
她如同遊魚般穿梭其間,卡著最後一刻時間,踏上了通天階的終點處。
明徽真人緊繃的神情終於鬆動。
雲昭渾身浴血。
此刻她無暇慶祝,一把扯下蒙眼布,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必須,儘快,阻止那個瘋子!
絕不能讓他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在規定的時限內,僅有三十七人通過了通天梯的殘酷試煉。
其餘弟子大多盤膝調息,準備以最佳狀態迎接第二重的五行爭鋒。
然而雲昭卻片刻不停,甫一踏過終點,便毫不猶豫地跨入了下一個試煉境。
四道璀璨金光在她麵前流轉,分彆對應著金戈荒漠、玄冰深淵、離火熔窟和萬毒林海。
雲昭隨手一觸,竟是最凶險的金戈荒漠。
荒漠之中黃沙漫天,四野茫茫無物可辨。
雲昭一入其中,便全力釋放神識。
她不顧靈力急速消耗,隻求儘快尋到幻影守關人。
玄天宗立派數萬載,那些閉關不出的開山老祖們,個個都是匡扶正義的絕世大能。
若淩風當真膽大包天放出魔頭,老祖們震怒之下,滅殺他不過彈指之間。
即便淩風修為通天,在那些活化石般的存在麵前,也無異於蚍蜉撼樹!
雲昭握劍的手心沁滿冷汗,凝淵劍感知到主人的心緒,在她掌中微微震顫。
神識鎖定守關人大致方位後,她身形如利箭般穿透漫天黃沙,徑直向著西南角飛掠而去。
所過之處,沉睡的機關獸紛紛蘇醒,潛伏的靈獸接連躍出,如洶湧的潮水般在她身後彙聚成恐怖的獸潮。
當那道虛幻的守關身影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時,雲昭身後的追兵也已形成合圍之勢。
數以百計的機關獸張開鋼鐵利爪,凶猛的靈獸露出森然獠牙,從四麵八方撲向那道纖細的身影。
刹那間,雲昭嬌小的身軀完全被獸群淹沒,仿佛一葉扁舟被驚濤駭浪吞噬。
“轟——”
一聲震天巨響驟然炸開!
獸群中央,雲昭右手持劍,左手虛托著一朵晶瑩剔透的千絲冰蓮。
每一片蓮瓣都閃爍著刺目的寒光,隨著蓮花的盛開,無數鋒利如刀的冰刃飛射而出。
那些冰刃薄如蟬翼,卻蘊含著恐怖的冰魄之力。
冰刃所過之處,機關獸的鋼鐵之軀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洞穿,精密的齒輪結構在極寒中崩裂。
靈獸們還保持著撲擊的姿勢,皮毛血肉卻在瞬間凍結,化作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雲昭素白的衣袂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周身環繞著肉眼可見的寒冰之氣。
那雙往日靈動的眼眸,此刻冷若萬載玄冰,沒有一絲溫度。
九霄演武場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刻的雲昭,宛如九天玄女再臨凡塵。
那清冷絕豔的容顏下,是令人不敢直視的無上威嚴。
冰蓮綻放的餘波仍在擴散,方圓百丈內的黃沙儘數凝結成冰。
整個荒漠戰場,竟在轉瞬間變成了一片冰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