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少爺的小廝福安,去了杏花胡同,遞話給陸修遠,讓他和陶氏儘快換個住處。”影七還在說著。
宋今瑤不由挑眉問了句:“老二和老四,都沒有去過杏花胡同吧?”
影七搖頭:“沒有,小的猜測,二少爺和四少爺應該不知道陸修遠和陶氏的住處。”
影七如此猜測也不是沒有依據,杏花胡同距離破廟距離並不算遠,陸蕭醒來的時候城門還沒有宵禁。
就算是宵禁,從破廟到杏花胡同還有一條小道可以走。
可,昨夜陸蕭拖家帶口在破廟窩了一晚上,他明知那群乞丐對綰月桃虎視眈眈,即便後期因為銀子沒有動手,但也免不了揩點油,或者用眼神褻瀆
影七都不想說,也是不好意思說,那群乞丐嘴裡的葷話,一也就沒停過。
陸蕭被譏諷得幾次麵紅耳赤,數次被氣到發狂。
陸明舟那個小魔王更是一晚上吵吵鬨鬨。
可以說,陸蕭在昨夜幾次被逼到絕路。
可他仍舊沒有去陸修遠的宅子借住。
若他是個有骨氣的倒也罷了,可偏偏陸蕭那人,傲氣足,卻也是個軟骨頭,不然當初也不可能無恥地惦記上沈清墨的嫁妝和老宅。
那麼,隻有一個解釋,就是陸蕭壓根就不知道陸修遠和陶氏的住處!
頓時,宋今瑤挺直了脊背。
若陸修遠的住處隻告訴了老三一人,那這說明什麼?
說明陸嶽在陸修遠,甚至是在陶氏心中地位是不一樣的!!
“行,你先下去吧,繼續盯著,還有,陸修遠既然要搬家,咱也彆沒點表示,晚上放把火,把他那院子燒了吧。”
“哦,對了,彆沾上人命”
影七:“”
杜嬤嬤咂舌:“”
夫人這哪裡是要燒院子啊。
夫人這是想斷了陸修遠和陶氏那一對賤人的糧,搬家也甭想帶走任何值錢東西。
宋今瑤揉了揉眉心,感覺重生回來後,似乎還是存在很多謎團。
以前她沒深想,但現在想來,前世今生也有很多地方存在不合理之處。
陶氏一個外室,按理說不該對她宋今瑤的孩子如此這般信任,前世老三陸嶽更是把這二人接回府給其養老。
若說陶氏沒有自己的孩子也罷,但據宋今瑤所知,陶氏和她那亡夫也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
另一邊。
陸蕭都要嘔死了。
他雙目猩紅,臉頰腫脹,一身長袍褶皺臟汙,被玄衣衛像拖死狗一樣押走。
很快被扔進了驛站一處地牢。
驛站並不是專門關押犯人的地方,所以隻有一間非常逼仄的臨時地牢,裡麵陰暗潮濕,黴腐氣息幾乎熏得人呼吸不過來。
他和綰月桃,以及三名土匪被關在一處。
此時,那三名土匪身上軟筋散的藥勁還沒過,像三塊沒有骨頭的爛肉般癱在地上,哼哼唧唧。
陸蕭掃了一眼,心裡都是怨毒。
他娘的!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
攤上這三個煞星!
不行!
他一定要出去!
這三名土匪和他無關,他也是被蒙騙牽連的!
下一瞬,他爬起來,抓住鐵牢的柵欄嘶吼:“放了我,我真的沒有窩藏土匪,我是被冤枉的”
“這三個畜生和我沒關係,我也是被蒙騙了”
可奈何,喊到喉嚨沙啞,也無人理會他。
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滔天的怒火,臉色猙獰又開始咒罵出聲:“宋今瑤,你個毒婦!等老子出去,定讓你好看”
“宋今瑤,我要千刀萬剮了你”
當玄衣衛拿出三名土匪的供詞時,陸蕭就知道,這一定是宋今瑤的手筆。
此刻,他恨極了宋今瑤。
那賤女人可真狠啊!!
他可是她的親兒子,她竟然一點都不顧念母子親情,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越想著,他罵得越發的汙穢不堪!
沒想到,原本無人理會他。
可當他這一聲聲咒罵落地。
牢門突然被打開了。
進來一名冷著臉的護衛,這人身上穿著不同於普通的玄衣衛服飾,而是一身藏青勁裝,正是裴驚蟄身邊的護衛晏青。
“啪!”
晏青開門,邁步,甩巴掌,踹人,動作一氣哼成。
“再罵一句,割了你的舌頭。”緊接著,晏青的刀鞘抵住他咽喉,玄鐵冷意滲進皮肉,駭得陸蕭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臉色煞白,嚇得磕磕巴巴道:“就,就算你是大理寺的人,也,也不能,動,動用私刑!我,我,冤枉!”
“打你怎麼了?你要是還口出汙穢,老子還打你!”晏青撇撇嘴,滿不在乎。
他也懂察言觀色的好吧!
他家大人不喜聽到有人罵宋氏,他自然要為大人分憂。
嘁!
晏青冷哼一聲,有點嫌棄地掃了眼像死狗蜷縮成一團的陸蕭。
心中罵了句沒腦子。
一路上這蠢貨每罵一句宋氏,就要挨揍,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咋回事嗎?
當真蠢得夠嗆!
“苦頭沒吃夠?若還想再挨揍,你就接著罵!勸你老實點,至於冤不冤枉,等大人審過之後再說!”晏青又警告了一番,這才關了牢房的門出去。
陸蕭咬著牙,眼底的猩紅驚人,可到底不再敢咒罵,乖乖閉了嘴。
他從沒有這麼倒黴過,也從沒這麼狼狽過。
他原以為那次祠堂被打,已經夠憋屈的了,而這次,猶勝當時被族人押著一鞭一鞭抽還要讓他難受。
這是一種心裡的煎熬。
被大理寺盯上的人,哪個不得脫層皮?
就算他是被冤枉的,等被放出去時候,還能完好嗎?
“嗚嗚二爺?你?”綰月桃抹著淚去瞧陸蕭身上的傷勢。
綰月桃若是不開口,陸蕭差點把她忘了。
這個蠢婦,買幾個奴才還能買到土匪,真是蠢出了天際!
要不是這個蠢東西,他也不會被宋今瑤算計!
他冷冷拍開綰月桃的手,帶著怨氣低斥:“都怪你,你個蠢貨,要不是你,咱們能落得這個境地嗎?”
綰月桃被罵了,也不敢還口。
隻能小聲地賠著不是:“老爺,莫氣,怪我,怪妾身不會識人,可,可我這也是被那牙婆子蒙騙了呀”
她瑟縮著肩膀,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滴。
綰月桃到底是心虛的,若是以往陸蕭這般對她,她早就跳起來了。
可,現在她不敢,她怕被陸蕭知道一切真相,從那三名土匪當初被宋今瑤帶走時,她就一直忐忑不安。
現在被大理寺的人發現那三人的真實身份,她就更是惶恐的厲害。
那人已經很久沒有音信了。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她和舟兒,彆無選擇,隻能緊緊抓住陸蕭。
若是真相被揭穿,陸蕭棄了她,她將來的出路隻有回去青樓,那種地方,她好不容易出來,死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眼珠子轉個不停,想著能出去又能隱瞞下真相的辦法,可就算是她有再多的心機,也無非是那些後宅籠絡男人的手段,真遇到了大理寺人,她腿軟得厲害,腦子也似上了鏽。
她惶恐著,眼淚越流越凶。
對綰月桃,陸蕭心中也有氣,見綰月桃哭個不停,完全沒了以往哄人的念頭,他煩躁的低喝出聲:“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警告你,一會兒大人提審你,你就一口咬定不知那三人的真實身份,可彆再犯蠢!”
以前的恩愛繾綣在這一刻都化為了埋怨。
“嗯,妾身曉得。”綰月桃瑟縮著,軟著聲音道。
陸蕭這番話,也正是她的想法,怎麼樣她都是不能認的。
不過
想著,綰月桃的視線晦暗不明地落在三名土匪身上。
就是不知這三人,會不會說漏了嘴?
有那麼一瞬,綰月桃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裴驚蟄押了人回來後,就開始忙起了其他事。
心思就沒再放在陸蕭那幾人身上了。
在他想法中,抓土匪,也無非是幫宋今瑤教訓下那個白眼狼兒子,出口惡氣罷了。
那小子到底是宋今瑤的親兒子,隻要沒有犯天理不容殺人越貨的重罪,他斷然不會讓自己手上沾染上宋今瑤親子的血的。
萬一那女人不知道啥時候又升起幾分母愛,怨他怎麼辦?
思緒走到這裡,裴驚蟄喊來了手下:“去查下那三名土匪手裡有沒有人命,要是沒有人命,這幾年也改邪歸正了,打一頓就扔到府衙大牢去。”
說著,他眉眼驟然又是一冷:“倘若犯過人命,查明真相,揪出同夥,一律處斬。”
至於白眼狼陸蕭,嗯
關兩天給點苦頭,就放出去吧。
想著,裴驚蟄又補充道:“至於那陸蕭,若當真不知那三人真實身份,關個幾天就放了吧。”
“是。”
一名玄衣衛領命退了出去。
玄衣衛出去後,緊跟著晏青回來了。
裴驚蟄問了句:“那臭小子還罵人呢嗎?”
晏青扯了扯嘴角,心中感慨了下,果然他這次是個會看臉色的。
這才回道:“罵是罵的,不過剛又教訓完,這會兒是不敢了。”
“嗯,那就好,再罵就接著打!”
晏青:“”
交代完,裴驚蟄這才說起正事:“你去派幾個心腹,要機靈的,分兩批,一路去探查下西山,尤其是西山深處。再一路去查孫明儉”
提到這事,宴請的神色也鄭重起來。
等晏青走後,裴驚蟄又像往常一般,從懷中掏出兩物。
一個是一條藕荷色錦帕,右下角繡著兩個小字:皎皎。
另一個,是一塊羊脂白玉的玉佩,正麵一彎明月,背麵一個“瑤”字。
他看了很久。
隨後收起東西的時候,幾不可聞地歎了聲:“到底還是沒想起我。”
這聲音,這語氣,若是晏青在這裡聽到,定是會咂舌,隨之準備吃瓜。
無他!
太幽怨了。
完全不像活閻王裴大人一貫給人的冷硬形象。
又一日,晚膳後。
秋菱按照往常趁著喬氏不注意,又偷偷來了宋今瑤的院子
這次,她的神情無比的凝重,就連腳步都稍顯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