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見她堅持，無奈地站在原地，由著她把脈。
雲琬寧給他診完脈，眉心越蹙越緊，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抬眼凝著他，“你體內居然還有蠱毒？受傷是為了引血化毒？之前說要用雙生蠱作為與你合作的誠意，也是為了壓製體內的另一種蠱毒吧？謝大人還真是好算計。”
清冷的嗓音中透著些許嘲諷。
雖然早就知道這位首輔大人不簡單，不是個容易深交的人，可雲琬寧的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即使不想承認，也無法忽略那種被人利用的感覺。
之前謝凜幫她留下的那點好感，隨著這個發現，慢慢煙消雲散。
雲琬寧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不等謝凜開口，就平靜地說道：“不是讓我幫你救人嗎？人命關天，走吧。”
幫他救了人，之前欠下的人情就算是還清了。
謝凜望著她的背影，眸色微黯，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逝。
他快步跟上雲琬寧，在前邊給她引路，將她引進了一處院落。
雲琬寧走到屋門口，轉身看向他道：“我救人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打擾，麻煩謝大人在這裡稍等片刻。對了，這個給你。”
說著，她扔了一隻黑色的瓷瓶給他。
“裡麵是解藥，給你的人吃一顆，就能解了她體內的毒。順便告訴她，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下一次，我不會再手軟。”
話落，她就轉身走進了房內。
謝凜看著手裡的瓷瓶，眼神幽沉，無人知曉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隻是周身氣息泛著冷意。
靜靜地站在那裡，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孤寂。
容祈找過來的時候，就見謝凜正獨自坐在石凳上，手裡摩挲著瓷瓶。
隱隱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容祈走到對麵坐下，問道：“琬寧說什麼了？不會連她都救不了吧？”
謝凜不答，把瓷瓶拋給他，“這是解藥，拿一顆給桑綺雅服下。”
容祈見他沒有回答，動了動嘴，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起身走了。
房間裡。
雲琬寧望著躺在床上，一襲異族服飾的少女，稍稍愣了一下，對於少女的身份，她心裡依稀有了猜測。
上前把完脈後，她拿出針包開始給少女施針。
但少女所中的乃是見血封喉的劇毒，雖然用手段壓製住了，想要活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雲琬寧熟練地撚動銀針彈了彈，抹了把頭上的薄汗，打開門道：“人暫時死不了，可想要解毒，需要按方服藥，三服藥才能清除她體內的劇毒。目前，大部分的藥材都能尋到，隻是有一種浮遊草，世間罕見。”
“好，我命人去尋。”
謝凜準備起身。
雲琬寧叫住他，“京城的藥鋪恐怕買不到，等你從外地尋到再送過來，裡麵那位等不了。為今之計，隻能去鬼市碰碰運氣。”
說著，她就抬步往外走。
謝凜攔住她，“鬼市魚龍混雜。”
聞言，雲琬寧那張冷俏的小臉上浮起一抹譏誚淺笑，睨著他道：“我如果不去，憑你們的人，能尋到浮遊草嗎？怎麼，我都不怕，謝大人反而怕了？我們之間隻是合作關係，大人若是不想救人，我也省了麻煩。”
“蠱毒的事，不是刻意隱瞞。”
謝凜心知她這是在意自己之前隱瞞體內蠱毒的事，解釋道：“選擇與你合作，確實如我之前所說。我向你保證，將來再不會出現這種事。”
“謝大人不必跟我解釋，既然選擇了與你合作，就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半途而廢。”雲琬寧語氣稍緩，“這裡不能沒有人看著，最好的辦法，是讓容祈將洛神醫請過來。所剩時間不多了，還希望你趕緊考慮清楚。”
謝凜點點頭，“好，就依你所言。”
“少主，讓綺雅陪將軍夫人去吧？綺雅願將功折罪。”
這時，服下解藥醒過來的桑綺雅走了過來。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嘴上說著將功折罪，眼底卻滿是憤恨。
隱隱透著殺意。
謝凜淡漠道：“這裡用不著你，回暗閣吧。”
桑綺雅臉色劇變，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少主，綺雅是夫人派來保護你的，不能離開你身邊。”
要是她回了暗閣，還有誰能給少主做藥人？
更何況……
桑綺雅想到什麼，望向雲琬寧的目光中帶著濃烈的敵意。
雲琬寧無心探聽謝凜的秘密，催促道：“走不走？若是延誤了時機，人就真的沒救了。”
謝凜沒有再給桑綺雅開口的機會，叫人備好馬車，就和雲琬寧去了鬼市。
走進布滿白幡的墳塚，一路往前，馬車停在了一處狹長的山穀外。
謝凜遞給雲琬寧一個幕籬，自己戴上了一張青麵獠牙的麵具。
兩人徒步走進山穀，隨著往裡深入，能走的路越來越窄，經過一處一線天似的入口，裡麵黑沉沉的一片，影影綽綽能看到一團團幽暗的燈火。
猶如冥界中閃爍的鬼火，泛著青黃的黯芒。
在裡麵來來回回的人，要麼戴著幕籬，要麼戴著麵具，還有人披著寬大的鬥篷，用兜帽罩著頭。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人開口說話。
天上洋洋灑灑飄著紙錢，給人一種鬼魅森然之感。
與普通集市不同，在這裡售賣的，大多都是明麵上不允許售賣的物品。
當然，也流通著一些贓物和名貴的古玩藥材。
雲琬寧快步往前走著，注意力都放在兩邊的攤位上。
在路過一處擺放著各種藥材的攤位時，她眸光一亮，快步走過去，俯身與攤主耳語交易。
兩人剛談好價錢，雲琬寧拿起浮遊草，正準備付銀子，眼前倏然閃過一道晃眼的寒芒，一枚暗器深深插在她手邊的藥材上。
恍惚間露出一隻狼頭的標誌。
“快走，是蒼狼衛！”
雲琬寧反應極快，將浮遊草收起的瞬間，扔下一條小黃魚，抬腳就跑。
謝凜拂袖擋開一枚暗器。
同時，空中劃過一道銀光，一把彎刀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雲琬寧頓住腳步，轉頭對謝凜道：“竟然追來了這裡，你究竟得罪了北溟的什麼人？難道，是因為你救下的那人？”
“你先走。”
謝凜沒有回答，而是一道掌風把她送了出去。
雲琬寧見他被十幾名黑衣人圍堵住，猶豫了一瞬，射出一枚銀針，替他解決了一名黑衣人。
然後回到謝凜身邊，冷聲道：“彆忘了，我們種下了雙生蠱。你要是死在這裡，我也活不了。彆廢話了，專心對敵。”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清楚，對方連掩飾都沒掩飾，顯然沒準備讓他們活著離開。這一戰，恐怕不輕鬆。
雲琬寧心下一沉，再次射出銀針。
眼見有兩名黑衣人纏上謝凜，有人舉刀朝他襲去，下意識上前營救。
可還沒等她出手，就有一戴著惡鬼麵具的黑衣人摸到了她身前。
一掌把她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