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虧不虧的，就不勞公主掛懷了。”
雲琬寧仍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火紅的狐狸毛托著她白皙如雪的小臉，身姿挺拔高挑，如高枝上的鳳凰花，靈動明豔。
楚南嫣在她麵前，恍惚有種錯覺。
明明她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卻有種自己是個跳梁小醜的窘迫感。
那種窘迫讓她惱羞成怒。
楚南嫣湊到雲琬寧跟前，瞪著她：“你不過是個被夫君厭棄的賤人，連自己夫君的心都管不住。武安侯親自跑到父皇那兒去請旨，用他自己的功勳為表姐求封。你身為正妻，卻什麼都沒有，簡直可悲至極，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公主倒是金尊玉貴，可有得償所願？你我不過匆匆見過兩麵，為何會有這麼大的敵意？公主還是好好想想，彆被人利用了才好。”
雲琬寧笑笑，上了馬車，把楚南嫣留在了原地。
楚南嫣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好半天才跺了跺腳，離開。
半晌後，雲琬寧巡視完店鋪，太陽已經西斜。
她讓宋禹把馬車停在鏡淵閣門口，自己戴上鬥篷的兜帽，一人走了進去。
紫鳶看到她，當即把她引上了二樓。
雲琬寧道：“你下去吧，我有點話要單獨跟你們閣主說。”
紫鳶察覺到她身上的冷意，愣了一下，點點頭下了樓。
雲琬寧推開房門，一路進了密室，就見容祈正坐在書案後整理密信。
“你怎麼來了？”
容祈拓印消息的手微頓，臉上揚起熟悉的淺笑，慵懶地靠坐在太師椅上，仿佛又變成了尚書府那不成器的紈絝子，風流不羈。
雲婉寧走到他對麵坐下，微垂著眼，抬起玉手攏了攏袖子，狀似隨意地問道：“要殺我的那人，有消息了嗎？”
“還在找。恐怕就如你所說，已經毒發身亡了。”容祈握著卷軸的手緊了緊，斂眸望著桌上的卷宗，額頭上浮起一層薄汗。
雖然隻是細微的變化，還是沒有逃過雲琬寧的眼睛。
她傾身上前，直視著容祈，與他四目相對。
“容祈，我們相識五年，我以為我們早已是誌同道合的摯友。可我沒想到，你會在這件事上對我撒謊。以鏡淵閣探子的能力，兩日時間，足以尋到那個黑衣人的下落了。你卻告訴我，還沒有找到？”
“琬寧……”
容祈瞳孔放大，眼底閃過一抹掙紮和痛苦，欲言又止。
雲琬寧沒有讓他說下去，抬手製止道：“不必說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包庇那個人，但我相信，你無心害我。可我這個人心眼兒小，尤其是我在意的人。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是朋友。”
說完，她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容祈下意識上前攔住她，慌亂地開口解釋：“琬寧，你相信我，我這是為你好。既然你猜到了那人是誰，應該也能猜到她不是普通的親衛。得知她偷襲重傷了你時，我也很氣憤，可……她現下還不能死！”
“好，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堅持。以後再相見，就當個陌路人吧。”雲琬寧繞過他離開。
容祈望著她的背影，痛苦地囁嚅道：“抱歉，真的很抱歉。”
雲琬寧聞言腳步微頓，卻沒有再回頭，抬步離開了鏡淵閣。
入夜，夜幕低垂，寒霧彌漫。
安國公府幽寂靜謐，隻有書房的方向閃著微弱的燭光。
“哐當。”
一陣寒風趁著窗子敞開的瞬間湧入，吹得燭火明明滅滅，瘋狂地搖曳著。倏然，燭光猛地變暗，“唰”的一下熄滅，整個房間徹底黑了下來。
伸手不見五指。
謝凜放下手中的書，緩緩轉動著食指上的扳指，望向窗子的方向，輕淺地歎了口氣。一口氣剛呼出去，脖頸上就多了一枚閃著詭異紫芒的銀針。
雲琬寧眸光冷銳，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手中銀針又往前挪了半寸。
指尖微涼。
謝凜精準地捏住她的手腕，將人一拉一按，緊緊禁錮在自己懷中，低頭垂眼，湊到她的耳邊：“雲姑娘還真是睚眥必報，這就來索我的性命了？”
雲琬寧雖然能在夜間視物，但房中確實太黑了，影響到了她的感官。
本就感覺靈敏，灼熱氣息噴灑在她耳廓頸窩的那一刻，讓她的脖頸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耳廓燒得厲害，心臟開始“怦怦”亂跳。
她強壓那種無措的不適感，眯了眯眼，忿忿道：“你早就算到我會來了，居然還敢一個人等在這裡？你是覺得我不敢殺你，還是殺不了你？”
“雲姑娘要是想動手，剛剛就動手了，不是嗎？”
謝凜沒有否認。
“彆以為你能猜透一切。”雲琬寧掙紮，“放開我，聽見沒有？”
謝凜順勢放開了箍著她的手，隨即重新點燃了蠟燭。
雲琬寧起身，冷眼睨著他，問道：“雙生蠱怎麼解？”
“沒辦法解。”謝凜回答。
雲琬寧哂笑：“你當我是三歲孩童？若真的不能解，你身邊的那名親衛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殺我。我看得出來，她很在意你。”
謝凜麵不改色，“的確解不了，但也不是沒有彆的法子。她的體質特殊，可以操控蠱蟲，引蠱入體，自然不會傷我性命。我知你生氣，但她目前還不能死。除此之外，你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商談。比如，報複回來。她害你中了一刀，你可以加倍還給她。”
雲琬寧的眉眼往下壓了壓，“你以為我不敢？不過，她不是你的人嗎？你這個做少主的，倒真是狠心，就不怕我控製不住要了她的命？”
“跟我來。”
謝凜起身，擰開書架上的機關，露出一間幽暗的密室。
雲琬寧跟在他身後走進去，就見桑綺雅被綁在一根木樁上，身上滿是鞭痕，鮮血滲出在衣裙上開出朵朵血花，臉色蒼白如紙。
儼然已經暈了過去。
謝凜拿出一把北溟特有的彎刀遞給雲琬寧，示意道：“你可以動手了。”
“你當真不怕我殺了她？”雲琬寧疑惑。
謝凜笑笑，“她做錯了事，理應受罰。可雲姑娘不是行事衝動的人，你心裡清楚，與我徹底撕破臉於你並無好處，還可能樹一個強敵，不是嗎？”
“既然這麼了解我，就該知道，我向來有仇必報！”
雲琬寧絲毫沒有手軟，一刀捅進去，桑綺雅疼得一聲慘叫，傷口頓時汩汩地往外湧出血來。
與她身上受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謝凜見她收了手，問道：“解氣了？那我們的合作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