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聽到皇後來了，臉上的笑容一僵。
雖然不情願，還是向皇後行了禮，柔魅一笑道：“姐姐怎麼過來了？”
“怎麼，這裡隻有你能來，本宮就來不得了？”
皇後絲毫不給麵子，從貴妃身旁走過，將宮女手中的食盒接過去，放到書案上，“陛下連日操勞，可要保重龍體。這是臣妾親手熬的鬆茸花膠雞湯，這會兒正好喝，陛下快嘗嘗。”
“皇後有心了。”
崇文帝對於皇後和貴妃之間明裡暗裡的爭鬥，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佯作沒看到兩人的針鋒相對，接過湯盅，拿起勺子淺嘗了一口。
隻是有雲琬寧在場，他沒有多喝，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問道：“皇後，還有事？”他擔心女兒會多想，希望她能先離開。
且不說韋氏是繼皇後，算是占了皇後之位。萬一琬寧看到她想起早逝的母後，難免會傷懷。就算沒有，她們之間還有些齟齬，能避開點更好。
皇後卻像是沒看懂崇文帝的意思，笑笑道：“陛下找回了女兒，臣妾都還沒來得及恭喜呢。隻是，琬寧從小在江南長大，對宮中的禮節怕不是很了解。臣妾覺得，應該找個嬤嬤教教她宮中的禮節，以免將來出了什麼差錯。遠的不說，冊封大典上，就不能出任何紕漏，陛下覺得呢？”
“那依皇後的意思，應該找誰來教導琬寧？”崇文帝覺得有道理，遂點了點頭，下意識詢問她的意見。
皇後道：“依臣妾看，母後身邊的沈嬤嬤就挺合適。她是母後身邊的老人了，熟悉宮中的規矩。雖說稍微嚴苛了一點，但臣妾覺得也是好事。”
“姐姐，沈嬤嬤怕是不太合適吧？”
貴妃想起前陣子發生的事，擰了擰眉，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皇後看向她，“本宮知道，妹妹是擔心前陣子沈嬤嬤與琬寧發生的那點齟齬？都是誤會，說開了就好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沈嬤嬤對琬寧多了解了解。難道說，母後身邊的人，妹妹還不放心？”
“琬寧，你覺得呢？”
崇文帝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征求女兒的意見。
雲琬寧不知道皇後的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想了想，微微頷首：“一切聽憑父皇做主。”
學規矩而已，她並不擔心。
皇後見她答應了，唇角輕揚，提議道：“那從明兒個起，琬寧就到本宮的坤寧宮去學規矩吧？陛下覺得如何？”
“嗯，這件事就按皇後說的辦吧。”
崇文帝點點頭，這件事就算定下來了。
雲琬寧謝恩後，並沒有在勤政殿久呆，而是準備去看看太後。
貴妃跟著她一起離開，握著她的手道：“琬寧，要是在宮裡遇到什麼麻煩，就派人去鐘粹宮找本宮，本宮為你做主。”
“多謝娘娘。”
雲琬寧向貴妃道謝，帶著玉帶朝慈安宮行去。
走出幾步後，玉帶悄悄湊過來道：“姑娘，貴妃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奴婢覺得，這宮裡除了太後，就屬貴妃娘娘對你好。”
“玉帶，這皇宮裡，哪有什麼良善之輩？若是真的良善，怕是沒幾日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深宮中了。”貴妃對她的好，不過是審時度勢罷了。
再有，可能有幾分是因為謝凜的緣故。
可，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一切，不過是利益為上。
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心，一時半會兒又哪裡看得出來呢？
玉帶有些不讚同地撇撇嘴，“那總比皇後娘娘強吧？她明知道您與沈嬤嬤不對付，還讓沈嬤嬤教您規矩，肯定沒安好心。”
“玉帶，慎言。”
雲琬寧點了下玉帶的眉心，“你啊，忠心有餘，心眼兒卻太實了。你彆看朝朝瞧著魯莽，她可比你機靈。”
“姑娘，奴婢知道了。”玉帶小心翼翼地朝周圍看了一眼，沒再說話。
片刻後，主仆二人走進了慈安宮。
太後一見到雲琬寧，就朝她招了招手，心疼地道：“這大冷的天兒，你怎麼也不多穿點？快過來，讓皇祖母好好看看。”
“皇祖母，琬寧從小就習武，沒有那麼嬌弱。”
雲琬寧對太後多著幾分親近。
太後握著她的手，仔細打量著她，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你這孩子，倒是與你母後一樣，都是倔強的性子。哀家都已經聽說了，你與武安侯和離了？那武安侯府如此欺侮你，你怎麼不知道告訴皇祖母，就一個人撐著？皇祖母要是早知道……咳咳……”
“皇祖母，保重身體。”
雲琬寧幫她順了順氣，抬手給她診脈，“很好，餘毒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藥量減半，再喝上二十天應該就清除乾淨了。”
“哀家按照你開的方子喝藥，感覺已經好多了。倒是你這孩子，著實讓人擔心。你如今搬出了武安侯府，住在何處？要不，你住到哀家的慈安宮來吧。有皇祖母在，看誰再敢欺負你！”
太後是真的心疼這個孫女。
拉著她噓寒問暖，說了大半天，忽而話鋒一轉，“如今你和離了也好，哀家就不信，偌大的京城，還找不到一個好兒郎了？你且耐心等等，待開春，天氣暖和了，哀家親自做主給你選個可心的駙馬。”
“……皇祖母，琬寧剛和離，暫時還不想嫁人。”
不知怎麼，雲琬寧倏然想起了謝凜。
想到昨天的烏龍，心中又羞又窘。
姣花軟玉般的臉上暈開一抹紅霞，如雪天綻放的紅梅，格外妖嬈。
這一幕，剛巧被前來請安的謝凜看個正著。
他微微愣神，閃著細碎暗芒的眸子裡掠過一絲驚豔。
不過轉瞬間他就收斂了心神，垂眸間將一切情緒整理好，再抬眼，又恢複了一貫的謙潤出塵。
笑如朗月入懷，立如芝蘭玉樹。
仿佛他一出現，整個宮殿都變得熠熠生輝了。
明明他身後還跟著三皇子楚南璵，可殿裡的人卻隻能看到他。
尤其是太後，一看到謝凜，比見到親孫子還高興，忙朝他招手，“濯淵來了？快過來，到皇祖母身邊來。”
“皇祖母，孫兒也在呢，您怎麼隻招呼表兄？”楚南璵吃味地道。
太後聞言大笑，“你這小猢猻，這也要挑理？你與你表兄，都是哀家的乖孫。過來，見過你琬寧姐姐。”
姐姐？
楚南璵打量著雲琬寧，不明白太後為什麼這麼說。
謝凜上前行禮，坐在了太後下首的位置。
太後見他落座，忽然擰了擰眉，問道：“濯淵，你這嘴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