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彆幻想了(1 / 1)

推荐阅读:

【……說實話,課本裡的內容實在像是老奶奶的棉襪套,又臭又長。假設是我忙了一天的農活,想聽的肯定是鑿地主的鉤子,而不是捧他們的臭腳。】

烏拉桑眉頭緊皺,一邊閱讀著文字的內容,一邊忍不住品評:

“他怎麼能用這麼粗鄙的詞彙?如果呈給貴族老爺,非要被送上絞刑架不可!”

【……‘去他媽的地主,去他媽的生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們能當著那幫大老爺的麵,獻唱一曲。更希望這一切都不會被看作一場夢。】

【因為對未來還有憧憬,所以才想要做夢。】

【不過我更要命。】

【那最好還是把它看作一場夢,天一亮就忘記吧。】

看清歌曲的內容,和滿篇粗俗的用詞,以貴族老爺們傳聲筒為己任的吟遊詩人們,忍不住大張嘴巴:

“這歌詞……是能說的嗎?”

烏拉桑的臉色更是青一陣,紫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不久前還在糾結,該怎麼奉承出更多的吉祥話!

“他怎麼能這麼說!?他怎麼敢這麼唱!?”

這內容分明是在咒罵他們的金主、抨擊教授的教學方式,是抽他們學院的臉麵!

聽到院長氣急敗壞的喊聲,學生們緘默地像是中了沉默術。

但眼睛倒是片刻不離——

【……我是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經曆過什麼。無法感同身受,也就沒資格說教。】

【但不論如何,她都算是我的第一位歌迷。反正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多留意她一下。】

【也許還能讓她幫我傳唱歌謠,讓更多人認識我,證明我來過這片土地。】

【而且——】

【她和我說‘明天見’,似乎也在期待著明天。】

【直到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我才恍然意識到……】

【自己或許是交到一位新朋友。】

在漫長靜默之後,終於有學生忍不住嘟囔起來:

“這張前一秒還在鑿鉤子的爛嘴,下一秒居然還能說出這麼些話嗎?”

“通篇看下來倒是沒有跌宕起伏的戲碼,文筆也隻能說能看。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讀完了……”

“到底是誰撰寫了這篇日誌?他為什麼能撰寫遺忘石碑?他是學院的詩人嗎??”

種種疑竇和議論,盤旋在上千詩人學子的耳畔。

對於原作者的身份也眾說紛紜,卻都覺得與詩人學院脫不了乾係。

詩人有多捧貴族的臭腳,當然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說實在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願當個宮廷弄臣,逗上位者歡笑。

這篇日誌,當著整個學院的麵,駁斥那些老掉牙的題材時,分明是說到他們心坎上——

許多人都寫過離經叛道的稿子。

但最終都以‘不符合核心價值’的論斷斃掉了。

他們是貴族的喉舌,不利於老爺們的話不要說。

有些話就隻能憋在心裡。

但如果……

“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樣暢所欲言,大罵那本無趣的《吉祥話》教材;

如果我也能讓斃掉稿子的院長大發雷霆……那該有多好?”

這句抱怨輕飄飄傳入歌雅的耳蝸。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才被導師打回去的文稿——

‘貴族的錢全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帳’。

此時此刻,那石碑上的文字,儼然一柄無形的利刃,想要幫她斬斷心頭的枷鎖。

將那股,源自於靈魂深處的表達欲牽扯出來……

但可笑的是,明明嘴就長在她的身上,話已經抵達舌尖。

就像是被人鎖緊喉嚨般,由不得她說出來。

“彆幻想了!”

一聲提醒,按捺了所有人的遐思,

“這篇日誌堂而皇之的展露在石碑上,如果被泰倫王室看到,說不定還要追究我們學院的責任……

我們都要畢業了,丟了名聲,到時候還能有前途嗎?”

既然沒有獨立性,就不能打貴族的臉。

想通關鍵,烏拉桑立即下達命令:

“今天的事情,一句話都不能傳出去!

也不許任何人提起石碑上的內容——

那是詆毀、是汙蔑!是對整個學院、對衣食父母的不敬!

如果讓我聽到誰在認可、傳唱這些混賬話,不論你是什麼身份,多少水平,都將被逐出學院,永不錄用!

帝國境內的一切工作,也都將與你無緣!”

體麵的院長氣得直跺腳,假發都不小心抖歪了。

好在歌雅連忙幫著扶正,思索問:

“導師,他開篇就提到是旅行的一年後,有沒有可能是一年前離開學院的前輩?”

“很有可能!查、給我調查一年間離開學院的詩人。

趕在下次領取讚助費之前,一定要把這個害群之馬揪出來!”

詩人的學製並不固定,但一般來說是七年,這足夠一個初學者成長到掌握一門基礎樂器。

當然,也總會出現些個例。

譬如提及到‘一年’的關鍵時間點,歌雅忽然想起了個名字,湊在烏拉桑的耳邊,遲疑道:

“導師,唐奇似乎也在一年前……”

“唐奇·溫伯格?”

烏拉桑帶過不少學生,但他隻會記住兩種人。

一種是天賦出眾的,像歌雅這種很難挑出毛病的優等生。

一種是氣到他吹胡子瞪眼的,好比唐奇——

“唐奇,你去拉森老爺的府上唱一首激勵人心的詩篇。

記住,避諱有關騎士的內容,他的夫人不久前才與一位騎士私奔!”

“導師我記住了。”

“你記住了什麼?”

“激勵、騎士、私奔。”

他的眼前,恍然浮現一個呆愣、木訥的麵孔。

烏拉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連連擺了擺手:

“怎麼可能。他如果真有這個能力,我還需要把他打發走麼?”

哪怕氣得跺腳,拋開內容,烏拉桑挑不出這篇日誌的太多問題。

文筆粗俗,卻稍帶莫名的詼諧。

聽不到曲調,但歌詞淺顯的同時也算朗朗上口。

稱不上佳作,也絕不是那個隻知道照本宣科的唐奇,能夠創作出的:

“那孩子說不定已經回家了,畢竟是貴族老爺的私生子,有一門手藝總歸不至於餓死。”

想到這裡,烏拉桑緊跟著歎息一聲。

希望那根木頭,能聽出自己為了顧及彼此麵子所說的弦外之音——

趕他走,是讓他知難而退。

回家找那位大人索取生活費用,混吃等死。

而不是真的背一把魯特琴遊曆大陸,最終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

“我也算看著他長大的。歌雅,有時間了,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那孩子近況。”

歌雅應聲,蔚藍的眼眸瞧著石碑上那抹星光,好奇問:

“那石碑的內容……”

烏拉桑沉思一番,緊接著歎息道:

“這畢竟是千百年來,石碑再一次篆刻上了文字——雖然不知道用得什麼方法。

但對於學院來說,或許具有著一些意義……

我去請來施法者,為石碑作出掩蓋。”

學院的興衰與石碑息息相關。

今日重新篆刻下文字,或許也在冥冥中意味著什麼。

烏拉桑不經意抬眼,望向天際線上,顯露出一抹微明的天光。

穹空像深海一樣,鋪展著晦暗的藍,如今卻隱隱揮灑起橘紅的朝陽。

他恍然意識到,夜色已經漸漸從喧囂中褪去:

“明天要來了。”

那是學院的明天嗎?

他伸出手去,試圖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黎明。

……

陽光透過窗扉的縫隙,鋪灑在了唐奇的指尖。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夢。”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