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時已淩晨兩點，燕京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街道上積了層薄薄的銀白。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後地疊在雪地上。
江野雙手插兜走在陳嘟靈身側，靴子踩在雪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路過一家還沒打烊的甜品店時，他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陳嘟靈站在路燈下嗬著白氣，看他小跑進店裡，不一會兒拿著個紙袋出來：“平安夜要吃蘋果。”
她接過，發現是個做成聖誕老人造型的蘋果，紅豔豔的果身上用巧克力畫著笑臉。
“幼稚。”她小聲說，卻把紙袋捂在了手心。
酒店門口的光亮越來越近，江野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
“到了。”他指了指旋轉門，“就送你到這兒吧。”
陳嘟靈點點頭，卻站著沒動。
兩人之間隔著一團白霧般的嗬氣，誰都沒說再見。
“那個……”江野突然開口，從大衣內袋掏出個小盒子，“其實給你準備了禮物，本來想寄到學校的……”
深藍色的絲絨盒麵上落著幾片未化的雪花。
陳嘟靈接過來，打開時指尖有些抖。
是枚小巧的珍珠發夾，碎鑽繞著圓潤的珍珠鑲成半朵薔薇，花瓣邊緣還綴著幾顆細巧的銀線流蘇，在酒店暖黃的燈光下閃著溫柔又精致的光。
“之前在廈們看你總彆個舊發夾，就想送你個新的……”
陳嘟靈猛地抬頭。
“你……”她嗓子發緊，“都被罵成這樣了還……”
“被罵和送你禮物有什麼關係？”江野笑著打斷她，“再說了……”
他忽然伸手，輕輕拂去她發梢沾著的雪花，“你能來，就是最好的平安夜禮物。”
旋轉門轉出一群醉醺醺的客人，歡笑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
陳嘟靈慌忙後退半步，禮盒緊緊攥在手裡。
“謝謝。”她聲音輕得像雪落，“那我上去了。”
“嗯。”江野站在原地沒動，“晚安。”
她轉身走進旋轉門，玻璃映出身後的少年依然立在雪中。
走到電梯口時，她突然折返，推開側門衝了出去。
江野還站在原地，見她回來明顯一怔：“落下東……”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帶著涼意的擁抱打斷。
陳嘟靈的臉埋在他肩頭，聲音悶在圍巾裡：“聖誕快樂。”
沒等他反應，她已經鬆開手跑回了酒店。
……
12月25日，聖誕節！
江野被手機鈴聲驚醒時，窗外還飄著細雪。
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白鷺的17個未接來電。
最新一條微信消息赫然寫著：“老大，播放量破六億了！”
他一個激靈坐起身，瞬間清醒。
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孟子怡的名字跳了出來。
他剛接通，對麵就傳來激動的聲音：“阿野，我微博粉絲一晚上漲了三十萬！”
“你昨天幾點回來的？怎麼沒來我這裡？”
江野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又有新來電插進來。
是白鷺：“老大，有六家媒體要求專訪，微博熱搜前十我們占了四條，豆瓣評分從52漲到67了！”
他赤腳踩在宿舍的水泥地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屬於這部劇的火爆，它終於來了！
企鵝視頻首頁，《王妃升職記》的海報被鑲上金邊，占據最顯眼的推薦位。
點開最新劇集，彈幕密度調到最低仍遮得畫麵嚴嚴實實。
“第三刷報到！”
“榴蓮殼道具組出來挨親！”
“窗簾龍袍yyds”
五彩斑斕的彈幕洪水般掠過屏幕。
企鵝視頻技術部裡，值班工程師盯著突然飆升的曲線：“第12集結尾王妃掀桌那段，瞬時彈幕量突破50萬條了！”
監控屏幕上，代表服務器負載的紅色曲線正在危險區間跳動。
“啟動備用服務器！”技術主管喊道，“把彈幕分流到第三機房！”
張總擦了擦汗濕的額頭，對公關部下令：“立刻準備通稿，標題要夠炸《小成本網劇逆襲，平安夜創播放奇跡》！”
豆瓣小組“八卦來了“的首頁，昨天還飄著《八一八那個用窗簾當戲服的雷劇》的帖子，今早已被《深度解析王妃升職記的敘事革命》取代。
樓主“電影學院在讀生“用三千字論證了“榴蓮殼暗喻封建禮教“的隱喻，收獲5687個點讚。
微博上，知名影評人“暗光“發了長文：
“從群嘲到封神，《王妃升職記》如何用真誠打敗資本？”
評論區最熱回複是：“當初罵人家腦殘的也是你吧？”
獲得了23萬讚。
最戲劇性的是知乎。
那個“如何評價《王妃升職記》粗製濫造？”的問題下，新增回答清一色變成了。
“現在看來是劇組把錢都花在刀刃上了”
“窮得坦蕩反而成特色。”
“事實證明好劇本不需要鍍金馬桶。”
行業內外開始密集討論這部劇的爆火。
《中國電影報》在頭版刊發評論，稱其“以小成本撬動大市場，為網生內容提供了新樣本”，文中既肯定了“反套路劇情對年輕觀眾的精準捕捉”，也直言“粗糙的服化道與爭議性台詞，暴露了部分網生內容急於求成的短板”。
《影視產業觀察》雜誌則聚焦其市場邏輯，分析道：“從被群嘲雷劇到播放量破六億，《王妃升職記》踩中了互聯網傳播的密碼。”
“強話題性片段適合二次創作，性彆反差梗便於社交平台傳播，這種自帶流量體質，讓它從一開始就跳出了傳統影視劇的宣發路徑。”
南都娛樂周刊：《播放量破6億！網劇王妃升職記熱播期刷屏》
新浪娛樂：《從“吐槽劇”到全網追更，觀眾：更新不夠看》
《燕京青年報》娛樂版：《通勤追、午休聊、三刷停不下來，王妃升職記憑什麼成年度爆款網劇？》
《華西都市報》：《誰還沒追王妃升職記？從笑它“窮”到催更，這部網劇承包了冬天的追劇日常》
一切都變了！
曾經的質疑，全被鋪天蓋地的鮮花和掌聲蓋住了。
那些開播時被瘋狂吐槽的雷人劇情，如今被影評人冠以解構主義敘事的學術頭銜。
曾經被群嘲的“窗簾龍袍”，在時尚博主的解讀下成了“後現代極簡風”的先鋒嘗試。
就連劇組承認是為省錢才用的榴蓮道具，都有人撰文分析其“對封建禮教的黑色幽默隱喻”。
江野並沒有被這些衝昏了頭腦，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可以分到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