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和離吧。”
宋令儀從監牢出來,一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模樣,扔下這話便匆匆上了馬車。
霍景雲被看熱鬨的周懷辰拉著問東問西,等他趕回後侯府時,就見宋令儀正在命人收拾行李。
他趕緊解釋:“令儀,這裡麵肯定有誤會,你不能因為那人隨口說出來的幾句話便懷疑我。”
宋令儀麵色蒼白如紙,眼中是深深的絕望:“霍景雲,那不是隨口幾句話,他說出了我出事時的時辰和地點,那天我穿了什麼衣服,說了什麼話,你又是如何出現,怎樣將他們趕走,所有細節,一清二楚,他並非汙蔑,那就是真相!”
她擦掉不知何時掉落的眼淚,苦笑道:“這些年我深深銘記的救命之恩,不過是你處心積慮的謀劃,想到這點,我便再也無法跟你在一起生活。”
“不可能!”霍景雲十分堅定地反駁,“他知道這些,最多證明他是那天欺負你的賊人,如何能證明是我指使?”
“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宋令儀的胸膛劇烈起伏,忍著憤怒道,“那群人擔心你後悔,悄悄偷走了你腰間的玉佩,原本想著等你給錢之後就將玉佩還回來,沒想到你竟然殺人滅口,那塊玉佩一直在他手中。”
世家子腰間的玉佩是身份的象征,價值不菲。
霍家潦倒,買不起好玉,霍老夫人不想讓霍景雲在同齡人麵前丟了麵子,便另辟蹊徑,每年親手雕一塊玉佩,刻上來年的生肖以及霍景雲的名字,在佛前供奉一年再給霍景雲佩戴。
玉佩一年一換,美其名曰平安佩,平安佩的意義大於價值,巧妙避開了攀比,一直到如今,霍家都維持這個習慣。
霍景雲的玉佩,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
聽到這個證據,霍景雲態度更加自信:“誰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將我的玉佩偷走,這如何能當做證據?”
宋令儀慘笑:“霍景雲,不要將我當成傻子一樣哄騙,那人若不是為了活命,怎麼會跑到京城,寧願挨五十大板也要告你?你也彆說自己是被陷害,誰會在七年前處心積慮安排這一切,等著現在來冤枉你?”
“當年真相究竟如何,你知,我也知。現在和離,咱們好聚好散,你若不肯答應,我就是鬨個兩敗俱傷,也不會讓這事翻篇!”
“我霍家絕不可能和離!”
霍老夫人一臉憤怒走進來,惡狠狠盯著宋令儀:“你若要走,我讓景雲給你寫封休書。”
“娘,我絕不休妻!”霍景雲高聲反駁,“令儀是我認定的妻,我絕不與她分開。”
霍老夫人瞪著兒子,呼吸急促而沉重:“景雲,今早宋氏打了我的人衝出府,如今又口口聲聲要和離,你難道要置霍家臉麵於不顧,低聲下氣哀求一個婦人?”
“宋氏進門三年無所出,又忤逆不孝,你立刻寫封休書給她!”
這年代婦人和離後可再嫁,也可立女戶獨自生活,但對於被休女子卻沒那麼寬容,要麼一根白綾全了娘家清白,要麼在寺廟清修度過餘生。
也有那膽子大臉皮厚的,靠著撒潑打滾的本事在世俗的眼光中求生存。
宋令儀不懼流言蜚語,但也絕不會如此屈辱離開。
與其被霍景雲休了當棄婦,不如毒死霍景雲當寡婦!
她冷冷看著霍景雲:“我最後問你一次,和離書,你寫還是不寫?”
霍景雲大約已經將偽裝的身份刻入骨髓,他一臉痛苦看著宋令儀:“不會有和離書,你是我的妻,永遠都是我的妻。”
“很好。”
宋令儀淡淡一笑,在霍景雲疑惑的眼神中叫來迎霜:“找兩個書生把霍家騙婚的事情寫成戲本和話本,讓戲班子連夜排戲,每演一場我給二兩銀子,說書先生明天開始說書,每說一場我給五百文,若有人願意出京去附近城鎮唱戲說書,我額外補貼食宿路費。”
霍老夫人沒想到宋令儀這麼豁得出去,驚叫出聲:“宋氏,你瘋了,你這是要毀了景雲?不準去,誰都不準出門!”
宋令儀麵無表情:“既然不想讓我好過,那誰都彆想好過,大家一起下地獄吧。”
至於不準出門,這話自然也是不起作用的。
迎霜疾馳幾步,腳下用力一點,突然就翻身站上院牆,她還特意回頭衝著霍老夫人挑釁一笑,然後縱身一躍,身影消失在院牆之後。
“你、你個賤貨!”
霍老夫人被氣得失去理智,抓不住迎霜,伸手就要打宋令儀。
但巴掌並未落下,半途中就被宋令儀攔截。
霍老夫人看著停留在半空的手,又看看麵色冷凝的宋令儀,隻覺得跟做夢是的。
要不是做夢,宋令儀怎麼敢抓著她的手,攔著她的巴掌?
可手肘傳來的疼痛卻讓她覺得,這就是真的!
“你、你敢攔我?你趕緊鬆手!”
霍老夫人隻覺得骨頭都要裂開,疼得冷汗直冒,她怒斥錦心:“你、你個賤婢,趕緊鬆手!”
宋令儀根本不理會,隻冷冷看著霍老夫人的掙紮。
霍老夫人被毫無情感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汗毛倒立,眼見無法掙脫束縛,隻能回頭喊:“景雲,快救我,這賤婢以下犯上,趕緊打死她!”
霍景雲顯然也沒想到宋令儀會有此舉動,連忙道:“令儀,趕緊鬆開,娘肯定不會再打你。”
見宋令儀沒動,老夫人又叫喚得厲害,他便想動手將兩人分開。
可錦心卻上前幾步,將主子護在身後。
錦心這個動作讓霍景雲黑了臉。
宋令儀就罷了,一個婢女也敢在他麵前耍橫?
他一眼不發,抬腳就要將人踢開,正好叫宋令儀看看,他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但他卻沒想到錦心不躲不閃,直接用雙手接下這一腳,然後抱著他的小腿反手一擰,竟是想便逼他跪在地上。他連忙旋身將另一腳飛踢出去,錦心用手臂擋下,然後猛地往前一推,他狼狽地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而錦心,還站在原來的地方紋絲不動。
霍景雲心中震動,看向錦心的眼中滿是提防。
他知道錦心會武,隻以為是女兒家的防身招式,但通過剛才的交手,他能確定錦心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霍老夫人見兒子拿宋令儀沒辦法,頓時如市井潑婦一般嚎起來:“兒媳跟婆婆動手,婢女跟家主動手,簡直反了天了,景雲,今天你必須休了這個悍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