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霜卻是眉目飛揚:“小姐,奴婢沒事,不過是看著嚇人。”
宋令儀知道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叫人將迎霜扶回房間,又叫院裡懂醫術的婆子去上藥。
待傷口包紮好,屋裡隻有宋令儀和盧氏,迎霜才說起正事:“小姐,奴婢追過去是為了抹去那些人的行蹤,但奴婢一個人追那麼多人,不受些傷不好交代。”
宋令儀看著迎霜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多少有些生氣:“想要取信官府,自然有其他辦法,你何必這樣冒險?”
“小姐放心,這傷就是看著嚇人,並沒有傷到要害。”
不想被主子批評,迎霜趕緊轉移話題:“小姐,侯爺今天早上叫人把這封信送給綁匪,讓他們安排一個兩個人被殺死,然後將這封信留現場。”
宋令儀打開信封,裡麵裝著一封血書,信上控告宋家在祁州開黑礦,拐賣人口去黑礦做工,已經害死近三千人,宋家更是將黑礦產出的生鐵通過海運賣給外邦,憑此獲得巨額利潤。
宋令儀拿信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
她沒管過家中生意,但父親也從未瞞她,因此她很清楚沒有任何一家的礦廠經得起查,宋家也是如此。
雖沒有拐賣人口,但是官府花錢打點,礦產流入黑市,礦難花錢平息,都是常見的事情。
這屬於灰色地帶,沒有誰會深究。
可若是有人鬨事,在京城搞刺殺還傷了個侯爺,那麼作為罪魁禍首的宋家十有八九會被拿出去平民憤,以保住其他人不被查。
倘若那些殺手不是她安排,倘若這封信落在官府手裡,宋家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到時候爹娘兄嫂出事,她又成了宋家唯一活在世上的人。
想到此,她不由暗恨,今天下手還是輕了,就應該把霍景雲砍成個血窟窿才好……
盧氏就在一旁伺候,眼看宋令儀如遭雷擊的模樣,小聲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宋令儀抖著手將信疊好,啞聲吩咐:“嬤嬤,將這封信親手交給我爹,再把今天發生的事跟他說一遍,跟他說錢財燙手,讓他做好最壞的打算。另外,嫂嫂情況特殊,我想先將她送走,您跟爹娘商量,看要如何安頓嫂嫂。”
盧氏聽到“最壞的打算”,心口頓時一緊。
但她什麼也沒問,接過信就走了出去。
宋令儀清楚現在沒有時間留給她發愁,整理好紛亂如麻的情緒後,便開始思索接下來要怎麼辦。
霍景雲既然敢寫這封信,定然是準備了一些證據,所以就算這群人死了,換個人一樣能把事情掀出來。
最關鍵的是,她不能被霍景雲推著走,一路見招拆招,那樣太過被動……
兩刻鐘後,她開了房門,吩咐青黛去打聽霍景雲的傷勢。
“要注意態度,叫大家知道我很擔心,坐立難安。”
“啊?”
青黛以為自己聽錯了。
宋令儀道:“我跟霍景雲雖然鬨著要和離,但我隻是氣他騙婚,並沒有想著讓他去死,所以該表示的關心還是得有,不然容易叫人懷疑。”
做戲做全套,青黛走後她又吩咐小廚房燉些適合傷患喝的湯,還叫人去買百年參和靈芝鹿茸之類的進補藥材,留著備用……
青黛在兩刻鐘後回來,說霍景雲傷得挺嚴重,最少要在床上躺三個月,並且半年內不能習武。
宋令儀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權利更迭的速度快到難以想象。
三個月,足以叫那些有野心的人將霍景雲在京郊大營建立起來的勢力和人脈逐步蠶食。
等霍景雲康複,京郊大營怕是難有他的容身之地!
她心裡開心,又叫青黛去給霍景雲送湯。
湯沒能送到霍景雲麵前,被霍老夫人給摔了,青黛回來時臉上還帶著巴掌印。
宋令儀眼神暗了暗,親自給青黛上了藥,又賞給她一隻金手鐲。
傍晚時盧氏回來,跟宋令儀說了宋明的安排:“老爺叫小姐不必擔心,他想辦法聯係趙公公把祁州的礦獻給朝廷,連同賬本一起送出去,這樣一來就算真出了事也牽扯不到咱們家。”
懸在頭頂的刀暫時挪開,宋令儀鬆了口氣,去偏房找迎霜。
迎霜瞧見宋令儀出現,掙紮著坐起來:“小姐,您若有事喚奴婢過去便是,怎可來這種地方。”
“快些躺下。”宋令儀將人按住,“我本想讓你好生修養,可之前外麵的事情都是你在安排,眼下有事也隻能繼續麻煩你。”
迎霜立刻表態:“小姐有事儘管吩咐,這點小傷根本不礙事。”
宋令儀自然不能讓迎霜拖著病體奔走,她讓迎霜居中統籌,跑腿的事交給院子裡的人乾。
而她要做的就是幫著霍景雲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宣揚出去,讓外頭的流言再熱鬨一些。
第二天,她又叫青黛去送湯。
這次的湯也沒能送到霍景雲手裡,讓崔嬤嬤給收了,說是侯爺不能吃來源不明之物。
青黛送湯時霍景雲其實醒著,但並沒有叫人進來。
他就知道宋令儀心裡還有她!
以前兩人若生了矛盾,要麼是宋令儀給他送湯,要麼是他給宋令儀送點心,收了東西就表示和好。
不過前些日子宋令儀折騰太過,他必須得將人晾一晾,讓宋令儀改正嬌氣的毛病。
且眼下他也沒有太多心思分給宋令儀,他叫了霍本忠來問話:“跑掉的人有消息嗎?”
“回侯爺,小人昨天去尋了,沒有找到人,大約是聽您的安排啟程去西北了。”
霍景雲氣得血氣翻湧,傷口隱隱犯疼,深吸一口氣後吩咐:“想辦法找到他們,這事絕不能輕易算了!”
霍本忠有自己的擔憂:“侯爺,這樁案子發生在皇家彆院附近,案發時皇後娘娘跟熙和公主都在彆院,因此京兆衙門盯得很嚴,咱們若輕舉妄動,怕是容易引起懷疑,要不想彆的辦法將那封血書抖出去,轉移大家的視線?”
霍景雲搖頭拒絕。
宋令儀既然有回頭的跡象,他就不必急著毀了宋家,那總歸是他的財產。
他道:“悄悄追查那夥人的下落,我必須要知道是誰在暗中搗鬼……”
青黛送了湯後回來複命,問:“小姐,明天還送嗎?”
宋令儀看著外麵,溫聲道:“先等等看。”
青黛有些不理解,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