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霍景雲好像聽到了天塌的聲音。
他恍惚抬頭,夏天的太陽刺得他眯起雙眼。
天沒塌,但他快塌了。
他嘴邊張合幾下才找回聲音:“令、令儀,我先回去了。”
霍景雲麵白如紙,六神無主的模樣很好的取悅了宋令儀。
等霍景雲走後,宋令儀叫出隱在院牆後迎霜:“霍景雲踢到鐵板,這會兒肯定著急善後,盯緊每一個出府的人,我要知道所有人的動向。”
被迫在床上躺了幾天的迎霜已經憋壞了,接到任務後立刻往外跑,勢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宋令儀折回房間,將手頭的銀錢都清點了一遍。
年前雖捐了嫁妝,但是嫁妝三年的產出卻留在手裡,出嫁時她爹娘哥嫂各添了不少壓箱底的銀票,也未登記在冊,光這兩處便有十八萬兩。
年後她娘入京,給了她二十萬兩,錦心置辦兩個染坊花了四萬兩,將剩餘的錢退給她,這裡又有十六萬兩,加在一起便是三十四萬兩。
再將各處的賬目歸攏,湊個四十萬兩不成問題。
這些錢留在手裡就是紙,還是得周轉起來才能發揮作用。
她將盧氏叫來:“嬤嬤,你從我爹手裡找兩個信得過的人北上去丹華城做糧食生意,私底下在丹華城建糧倉屯糧。”
丹華城距離邊境三百裡,倘若能跟安王達成合作,這便是她的第一份誠意。
之後她又叫來青黛:“青黛,我想弄個曲藝行會,將京城零散的戲班子和說書先生聚集起來,以後行會定期更新的戲本和話本,也會培訓技藝,調停矛盾,總之就跟彆的行會一樣,把大夥兒擰成一股繩互幫互助。”
曲藝被稱為下九流,備受世人輕視。
行業之內大戲班瞧不上小戲班,小戲班之間相互爭搶地盤,說書先生大多單打獨鬥,總之就是一盤散沙。
她若願意出錢出力,成立個行會應該不難。
青黛有話就問:“小姐,您怎的突然想弄個行會?”
宋令儀回:“給我爹打了一回掩護後發現掌握戲班跟說書先生就能主導輿論方向,若運用得當,打聽消息也是一絕,因此便生了這個想法。就怕京城有人經過此事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所以這事兒得快。”
“青黛,我想將這事交給你去辦,你有信心嗎?”
青黛得知宋令儀對行會的期望後,心裡其實有些打鼓。
但轉念一想,迎霜受傷後小姐便開始重用她,可見也是看她的本事。
既然小姐信任,那她就沒有退縮的理由。
“小姐,我有信心,一定能將此事辦妥。”
宋令儀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有問題就去找迎霜,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給青黛安排了差事,宋令儀在院子裡掃了一眼,將一個叫玉竹的丫鬟提到屋裡伺候。
同時她也下定決心,等錦心忙完染坊的事,她也得著手培養心腹。
安王的人,到底還是隔了一層。
以後萬一跟安王合作,這些人最值得信任的地方也會成為阻礙……
宋令儀將手裡的錢大致做了規劃,除了建糧倉,成立行會,她還打算涉足客棧和酒樓生意。
不過這兩者在京城競爭激烈,但凡數得上名號的酒樓客棧,身後都有強硬的靠山。
她這個空有名頭的郡主顯然是不太頂用的,想了想,她決定給熙和公主寫封信。
倘若熙和公主有興趣賺錢,難題自然迎刃而解。
宋令儀在書房寫寫畫畫,等停下筆時,書房已經點了燈。
她晃了晃僵硬的脖子,問玉竹:“迎霜回來了嗎?”
“回小姐,迎霜姐姐一刻鐘前回來了,見您在忙,便在外頭候著。”
宋令儀將寫了一下午的東西疊起來扔進桌下的銅盆:“叫迎霜進來,再將這些東西燒了。”
迎霜進來後也不用宋令儀問,直接說起下午跟蹤的結果:“從侯爺離開朝陽院開始,一直到一刻鐘之前,侯府攏共出去六人,其中最值得懷疑的是侯爺書房的灑掃小廝觀言,他去了西城門外的細雨莊,至今沒有出去。那莊主名叫宿於飛,奴婢正在命人查那人的身份。”
宿於飛。
宋令儀知道這個人,上輩子大約半年後,這人便開始出現在霍景雲身邊,她中毒後無力打理生意,錦心作為總管統攬全局,宿於飛作為霍景雲推薦的人,一步步成為錦心的助手,霍景雲甚至提過宿於飛心悅錦心,想要撮合兩人……
宋令儀闔眸掩住冷意,沉聲吩咐:“趁著城門還沒關,派二十個人出去,給那莊子放把火,挑會武功的傷幾個,再叫錦月給霍景雲寫封信,讓霍景雲準備二十萬兩封口費,不然就將細雨莊的秘密抖落出去。”
迎霜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小姐,這是王爺送來的信。”
宋令儀聽到這話身子明顯頓住,一時竟有些不敢麵對信裡的結果,倘若安王拒絕……
迎霜見宋令儀好似在思考問題,將信放在桌上,接著又叫上玉竹走出書房。
待屋裡隻有一人,宋令儀終於拿起信封,裡麵的內容比她想象中要厚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展開信紙,專心讀起信上的內容。
開篇先說了邊關將士對她的感激之情,又說她上回送去的軟甲發揮了大作用,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接著又講起邊境戰況,說戰士們被她的慷慨解囊所激勵,一場比一場打得凶,如果順利,也許今年就能結束戰事。
信的最後,安王說她即將過生辰,提前遙祝她二十一歲生辰快樂。
三頁信紙看完,宋令儀有些傻眼。
先不提信裡的內容溫情脈脈,好似寫給至交好友,她隻想知道安王是沒收到一百萬兩銀票還是沒收到她的信。
又或者說,安王覺得這種事情在信上說並不安全,因此要等凱旋後當麵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