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立國時北戎就存在,近百年間兩國摩擦不斷,三年一小仗,五年一大仗,雖不至於給大周造成太大威脅,但一直蹦躂著,著實叫人惡心。
如今北戎滅國,著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因此朝廷不僅宣布免稅一年,更是連擺三場慶功宴。
第一場是為邊關將領而設,第二場是獻俘宴,第三場慶功宴規模最大,京中四品及以上官員皆可攜親眷參加。
宋令儀看過熱鬨便叫迎霜留心第一場慶功宴的動靜。
傍晚迎霜帶來消息,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
宋令儀帶著些微的期待問:“滅北戎乃是不世之功,皇上沒有給出獎賞?”
迎霜努力遏製內心的失望,笑著說:“沒有任何賞賜,興許是放在第三場宮宴,屆時人多,可能會更加體麵熱鬨。”
宋令儀冷嗤一聲,對於慶元帝的偏心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連今日這樣的場合,慶元帝都不曾親自迎接,慶功宴上也沒有封賞聖旨,想必安王很難得到本該屬於他的東西了。
她突然想,也不知安王會不會對這樣的父親失望。
安王府,有人跟宋令儀產生一樣的疑問,並且問了出來。
此時的安王已經解下盔甲,換了一身月白色家常袍子,如普通的富家子弟般閒散靠在床邊矮榻,翻看著記錄府中暗衛近期行動的冊子。
聽到手下的問題,周懷瑾神情不變:“這麼多年,你還沒習慣嗎?”
孟耀咬牙道:“皇上對您太不公平,屬下習慣不了!”
“那你隻能受著,畢竟他永遠不可能對我公平。”周懷瑾的語氣平淡如水,仿佛在說說著彆人的事情。
這話落音,他眼中忽然閃過波光,猛地坐起來:“她和離了?”
“誰?”
孟耀一時沒能跟上這跳躍的話題。
不是在說皇上偏心麼,怎麼就扯到和離上了。
周懷瑾翻看冊子的動靜更快:“將你哥叫過來。”
孟燁就在門口候著,聽到這話自己走了進來:“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霍景雲還是那個問題:“她和離了?”
孟燁瞄了眼主子手裡的東西,立刻接話:“如果王爺是說德寧郡主,她確實和離了,在六月十六那天,聖旨禦賜和離。”
消息得到確認,周懷瑾嘴角溢出一絲笑容,不同於白天跟諸位將軍大臣們應酬的笑容,這回笑得十分真心。
六月十六,竟是在他生辰當天和離。
這大約是最好的生辰禮。
雖然不是特意為他準備……
孟耀此時已經想起德寧郡主是何許人物,回憶著王爺曾吩咐過的缺德事,他的心裡頓時跟貓爪狗撓一般,想要將哥哥拉出去問個清楚。
可惜王爺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將冊子翻看完,王爺身上的慵懶閒適頓時消散,又變成了所有人都熟悉的冷臉模樣。
“孟燁,孟耀,將各處管事和家將們叫去前廳議事。”
說到正事,孟耀頓時收了八卦之心。
卻沒想到王爺竟在臨出門前又將他的好奇心吊起來:“孟燁,給迎霜傳話,若宋令儀方便,七月十八於慈恩寺一見。”
“七月十八?”
宋令儀有些納悶,第二場獻俘宴就在七月十六,之後便是七月二十的大型宮宴,安王是有什麼要緊事,必須卡在兩場宮宴之間約她見麵?
迎霜看宋令儀皺眉,心中有些忐忑:“小姐可是有其他事情?”
宋令儀搖頭:“無事,你去安排便是。”
七月十六的獻俘宴上,據說慶元帝叫了幾名小將問話,校考了武藝,並且賞了武器,卻並未給安王這個主帥任何特殊待遇。
宋令儀再聽到這話已經十分平靜。
此時她更好奇安王會對她說什麼。
她大概能猜出來,安王尋她是為了那一百萬兩銀票,但安王是接受,還是拒絕?
七月十八,宋令儀去慈恩寺。
來都來了,她先在大殿燒了三炷香,求菩薩保佑哥哥一路平安,又捐了五百兩的香火錢。
接著她又在四處走了走,中午用了齋飯後說想要去後山轉一轉,做足了香客模樣。
慈恩寺的後山清幽,大約是為了方便香客閒逛,還修了石板路。
宋令儀最近一直堅持鍛煉身體,爬山時這優勢便顯現出來。
她也不用迎霜攙扶,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山間清風徐徐而至,間或能聽到蟬鳴鳥叫,身處這樣的環境,仿佛任何煩心事都不複存在。
宋令儀想著,待到中秋之後,可以找個時間在寺廟小住一段時間。
抬眸四望,她對慈恩寺的風景十分滿意。
忽然,她的視線停住。
前方不遠處的石凳上似乎坐了個人。
再仔細一看,果然是安王。
她拎著裙子快步上前,在距離安王半丈處停下屈膝行禮:“見過安王。”
“免禮。”
周懷瑾抬頭指著對麵的位置:“坐吧。”
宋令儀看了下那個位置,三麵被草木環繞,唯一空曠處便是靠近路邊的安王所坐的地方,即便有人上山或下山,隻要不走近就無法發覺她的存在。
想來這是安王特意尋的地方,她並不扭捏,在對麵坐下。
落座後正想著該如何開口,一個匣子被推到她的麵前。
周懷瑾低沉的聲音響起:“郡主,此物貴重,還請收回。”
宋令儀想過這種可能性,但真的被拒絕,還是難掩失望。
她抬頭看向眼前之人,卻被對方灼熱的眼神驚住,視線及時下沉,落在下巴和脖頸處:“王爺可明白我送此物的意圖?”
“宋令儀。”
這一聲喊讓宋令儀微微愣住。
視線裡,周懷瑾的下巴微動,喉結也隨著說話而滾動,“若我能登高位,宋家什麼都不用做,若我不能登高位,宋家什麼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