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屋裡的人都愣住,包括殷慧。
她雖有意攀德寧公主,卻沒想到投名狀都沒遞,德寧公主竟主動找上門來。
“快,快將人請進來!”說話的是殷正道,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來人是錦心,她微微點頭示意:“殷老爺,殷姑娘,公主感念諸位今日義舉,特跟安王殿下商議,將劉、王、何、杜四家抄來的田地、房舍、鋪麵進行售賣,由諸位先行挑選。挑選順序由諸位捐款數額決定,今日雖有四人捐款兩萬兩,但殷姑娘是第一人,便由殷姑娘最先開始。”
錦心的話剛落音,殷正輝和殷桃花頓時激動得心肝亂顫。
那可是四大家族的產業,溪山城最肥沃的土地和最熱門的店鋪!公主讓殷家第一個來選,主街上的半數鋪麵幾乎都能收入囊中!
殷正輝忘乎所以,忍不住拉著殷正道的袖子低聲道:“大哥,這等好事你可得想著些弟弟……”
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錦心並不慣著殷正輝的失禮舉動,故意轉頭盯著他,直看得他麵紅耳赤,手足無措,這才笑著看向殷慧。
“殷姑娘,您若方便,這就跟我走吧。”
殷桃花眼看錦心要帶走殷慧,顧不得殷正輝的教訓,連忙開口:“這位娘子有所不知,殷家當家人乃是我大哥,今日不過是大哥身子不適,才讓慧娘代為出席宴會,就連捐款數額,也是大哥與慧娘提前商定。”
錦心聽到這話笑意儘消:“你是何人?”
殷桃花並沒察覺到危險,笑著說:“娘子,我是殷家女,慧娘的姑母。”
“殷氏。”錦心聲音驟然變冷:“公主下帖之時並未說明此次宴席目的,殷家是如何得知公主是想為落難百姓籌款,並且商定捐款數額?難不成殷家在公主身邊安插人手,提前探聽了消息?”
往公主身邊安插人手,這樣的罪名殷家可擔不起!
殷桃花不過一普通婦人,如今被公主身邊的婢女疾言厲色的嗬斥,頓時像是被抽走筋骨一般癱軟在地。
殷正道連忙請罪:“草民等萬萬不敢窺探公主!是我這妹子說話不過腦子,還請娘子寬恕。”
相較於殷正道的慌亂,殷慧要從容許多:“娘子誤會了,殷家絕不敢在公主身邊安插人手。不過是近日劉杜幾家逼民為奴之事傳得沸沸揚揚,陸續入城的百姓也證明此事非虛,公主仁善之名遠播,家父猜測公主此次宴席或許與此有關,便提前與民女商議,若公主真是為受難百姓籌款,自當略儘綿薄之力。”
“姑母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娘子海涵。”
錦心聞言嘴角微勾。
她知道殷家的一些私事,殷慧能在這時候站出來維護殷桃花,就說明是個有格局知輕重的,以後說不定真能為公主所用。
既如此,她也不介意幫殷慧抬抬麵子。
“殷姑娘果然如傳聞一般精明能乾,殷家有你這等人才,不愁未來。”
殷慧敏銳察覺到錦心的善意,心中不免生出些奢望,不過她麵上依舊淡定:“多謝娘子誇讚,慧娘愧不敢當。”
這寵辱不驚的模樣讓錦心更高看了兩分:“殷姑娘眼下若得空,便隨我走一趟吧。”
這下誰也不敢再攔,隻能眼睜睜看著錦心跟殷慧離開。
兩人走後,殷正輝又躥出來,拉著殷正道的袖子哭訴:“大哥,眼下這麼好的機會,你可得幫幫弟弟我啊,我家就守著那兩個小鋪子收租,都快活不下去了。”
殷桃花不甘示弱,爬起來拉著殷正道的另一邊袖子哀求:“大哥,我一直擔心俊彥的聘禮沒有旺鋪肥田,折了你和慧娘的麵子,這回可是老天爺都在幫忙,我必須得買些好東西回來!”
殷正道被兩人吵得頭疼,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敷衍道:“這事隻能等慧娘回來再議,你們急也沒用。”
殷慧不知院內情況,出來後衝著錦心道:“不好意思,讓娘子見笑。”
錦心擺擺手:“各人有各人的不容易,我隻心疼姑娘遭遇。”
殷慧自認已經練就鋼筋鐵骨,但是在聽到錦心這話後卻覺喉嚨堵得慌。
她實在不敢想,這世上竟還有人心疼她,哪怕隻是一句客套話……
“殷姑娘,這張輿圖上標注了可售賣的農莊位置,莊子的情況和售價寫在紅皮冊子上,另一本藍皮冊子寫的是房屋鋪麵的情況。”
殷慧沒想到錦心竟然直接帶她來選農莊房屋,比起這些身外之物,她更想單獨見見宋令儀。
不過她也知道,凡事不能操之過急。
她沉住氣將兩本冊子大致翻了一遍,很快做下決斷,挑了兩個近千畝的大莊子和兩個主街的旺鋪。
錦心問:“殷姑娘,不再多看看?以後想要這樣的機會,怕是難了。”
殷慧搖頭:“娘子,這些儘夠了。殷家雖有些家底,但貪多嚼不爛,這兩個莊子和鋪麵,足夠應付殷家未來幾年的發展。”
錦心對她的果斷和清醒頗為欣賞,點頭道:“殷姑娘果然是個明白人。”
隨即,她讓人將殷慧所選的農莊和鋪麵從輿圖和冊子上劃去,表示這些產業已歸殷家所有。
事情辦妥後,錦心帶著殷慧往外走。
殷慧眼看著客棧大門就在不遠處,思忖再三還是鼓起勇氣道:“娘子,承蒙公主關照,民女才能買到旺鋪肥田,民女想去給公主謝恩,不知方便否?”
錦心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調轉腳步:“殷姑娘請隨我來。”
這話出來,殷慧隻覺有一頭小鹿闖進她的胸腔,在裡麵砰砰亂撞,讓她失了冷靜,連雙腿都微微發顫。
在這短暫又漫長的路途中,她調動了所有急智,想著該如何跟公主表忠心,如何展示自己的能力手段,如何討得公主信任,投入公主門下,然後完成母親唯一願望。
她打了一篇又一篇腹稿,卻未曾想到,這些話根本沒有說出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