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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聖訓煌煌, 暗度陳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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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小眼亮了亮,對陳安的情報能力愈發滿意。

耳目之用,當如是也。

他撚著梅子的手指微微一頓,先前那層故作天真的神情瞬間褪去,眼神變得銳利而直接。

“劉球此人,竟敢惹得父皇不快?那他講那‘尊王’的春秋大義時,是仗著道理咄咄逼人,還是……彆有心思?”

陳安何等機敏,立刻順著話鋒道:“主子聖明燭照!劉學士雖耿直,然其尊王,重在大義名分,在於君臣各守其位,各儘其責。其解經,常引史實,鞭辟入裡,非是空談道德文章之輩。而且……”

他微微一頓,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奴婢聽聞,劉學士當年身為禮部主事,正是因在君前論及《春秋》‘大複仇’之義,剖析齊襄公複九世之仇雖手段酷烈卻合乎大義,其論頗為……激切,不合聖意,顧惹龍怒,然太皇太後深嘉其忠直博學,複又特簡拔為經筵講官之一,侍奉聖前。”

“大複仇”?齊襄公?

朱祁鎮心中豁然開朗!好一個“激切”!

《春秋公羊傳》裡的“大複仇”思想,核心就是“九世猶可以複仇乎?雖百世可也!”

這玩意兒在“尊王”的大旗下,可是一個威力巨大的理論核彈!

它強調的是血親複仇的絕對正當性,甚至超越時空限製!

這玩意兒稍加引導,就能從“臣子為君父複仇”,引申到“君主為祖宗基業、天下黎庶複仇”的絕對權威和行動正當性上去。

怪不得你會不合聖意,顧有波折!

你當著父皇他老人家的麵談論這個,這讓他君起靖難的老臉往哪擱。

沒當場把你哢嚓了,也算宣宗大度!

但是劉球啊劉球,到如今你這番“激切”之論,簡直就是給朕量身定做的理論突破口!

內閣想用《春秋》框住朕?

那朕就用《春秋》裡的“大複仇”之劍,劈開你們的藩籬!

“唔……聽起來劉先生倒是個有意思的。”朱祁鎮小臉上露出一點好奇的神色,“那曹先生呢?他那麼年輕就是狀元,講起課來想必……常有新奇見解?”

“曹修撰才思敏捷,常有驚人之語。”陳安謹慎措辭,“其解經,不拘泥於漢唐舊注,常以己意揣度聖心,雖時有新意,然亦不免被人詬病為……穿鑿附會。”

穿鑿附會?!

朱祁鎮心裡樂開了花,他要的就是這個!

僵化的經學最怕什麼?怕的就是“新解釋經”!

怕的就是“以現己意揣度往聖心”!

曹鼐這種的苗子!

隻要引導得當,他的“新解”定能成為自己打破三楊話語壟斷的利器!

“朕知道了。”朱祁鎮將那顆撚了半天的梅子丟進嘴裡,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也讓他眼中的光芒更加銳利。

“陳安,你記著。”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稍後你去司禮監,麵見王先生。”他小指無意識地點了點那份《春秋》章程,語氣依然帶上幾分孩童式的雀躍與商量。

“內閣擬的這新章程,朕瞧著甚好!《春秋》微言大義,確該早學。不過嘛……”

他小臉微蹙,“朕年紀尚幼,恐不解其深奧,想尋個講得…嗯…生動些的先生。朕聽人提起,劉球學士學問淵博,尤擅以史喻今;曹鼐乃宣德八年魁首,年歲既輕,言語想必也新鮮有趣。”

“你便去問問王先生,可否安排翰林院,令此二人輪值進講?就說…朕慕少艾,喜聞故事罷了。”

“明白,主子!”陳安心領神會。

朱祁鎮這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借孩童喜好之名,行點將布局之實!

繞過內閣,直接通過司禮監把劉球和曹鼐這兩個“不安定因素”推上經筵前台!

王振那邊,一來樂見其成,因為小皇帝“貪玩好學”總比“深沉莫測”好掌控。

二來讓劉球這種“刺頭”講經,說不定還能給三楊添堵,他必定會順水推舟。

“還有,”朱祁鎮又從袖中摸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小素箋,他那刻意彰顯稚拙的字跡上,還加蓋著一方小巧的私印。

“這個,你親自去一趟禦馬監掌印太監劉永誠那裡。”朱祁鎮將紙條遞給陳安,小臉上一派理所當然的天真。

“就說,朕昨夜偶得一夢,見父皇當年潛邸時,有一親衛名喚袁亮者,忠勇護主,曾於行伍時為父皇擋下賊酋流矢,醒來頗覺感念。”

“亦是好奇,想知此等忠烈之後,可有子弟仍在宮中效力?著人一查,果有其子袁彬,現為西華門戍衛。

“朕覺有緣,欲調其至乾清宮外,授‘帶刀散騎舍人’之職,隨侍左右,亦好承繼先人忠勇之風,望請劉公公……妥為擢用。”

帶刀散騎舍人!雖隻是從七品的虛銜散官,卻是在乾清宮當值,能近天子之側!

這位置,是多少勳貴子弟鑽營都未必能得的恩寵!

而袁彬卻從一個苦哈哈的宮門戍衛小旗,一步登天至此!

更重要的是,禦馬監掌印太監劉永誠!

此人資曆極老,曆經數朝,掌管禁軍精銳(勇士營、四衛營),雖也屬內官,卻與王振並非一黨,甚至隱有分庭抗禮之勢。

而且,作為三朝老人的劉永誠對太皇太後張氏忠心耿耿!

由他出麵調動一個低階侍衛,名正言順,且繞開了王振掌控的錦衣衛與東廠係統!

王振即便知道了,也隻會以為是小皇帝一時興起,又或者是太皇太後借小皇帝之口在施恩敲打外戚,絕難聯想到更深層!

陳安雙手接過紙條,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主子這一手,簡直是羚羊掛角!

幼帝借夢說事,合情合理;點明袁彬之父之功,喚起劉永誠這等老臣對先帝舊部的追念;以太皇太後可能的默認為掩護;最關鍵的是,直接動用的是與王振有隙的禦馬監力量!

每一步都看似孩童率性而為,實則環環相扣,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可能的阻礙和猜疑!

“奴婢謹聽聖諭!”陳安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和更深的敬畏。

“嗯,去吧。”朱祁鎮揮了揮小手,重新拿起那份《春秋》講學章程,小臉上又掛起了那種人畜無害的懵懂笑容,仿佛剛才那番殺伐決斷的布置從未發生。

“朕得再瞧瞧這功課,唉,噹校進修是真累呀……”他拖長了小奶音,這次抱怨得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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