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瀛帶著禁軍趕來,巡視了一圈現場。
這些在天牢裡麵負責護送犯人的獄卒與小吏,人數不多,武藝也不算高強。
幸存的幾個獄卒和證人說,為首的人戴著一張赤麵獠牙的麵具,很是恐怖。
傅瀛便立馬想到了鬼娘子!
十幾年前,鬼娘子刺殺過好幾個皇子,甚至讓先帝重傷,乃是朝廷緝拿的要犯!
隻是鬼娘子不是銷聲匿跡了好幾年嗎?怎麼又忽然出現了?
偏偏還是來劫持一輛馬車?
傅瀛不覺得其他人有膽量來假冒這鬼娘子,還是請仵作驗傷,再做判斷吧。
在聽到馬車內的犯人還活著時,傅瀛視線停留在了馬車前:“這裡麵的是誰?”
“回大人,是天牢裡麵的囚犯,是宴將軍家裡的人。”後麵的小吏道。
宴將軍家裡了?
鬼娘子為何要刺殺宴蕭然家中的人?那人既然現在安然無恙,難道是說這鬼娘子弄錯了人,所以才灰溜溜走了。
“這囚犯你們要帶到哪裡去?”
“大人,是陛下要見的人!”那小吏用手捂著嘴,低聲道。
陛下要的人被鬼娘子刺殺?天底下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他們來的時候,鬼娘子的人全部撤走了,此人卻還活著,此事甚是可疑。
傅瀛當即眉頭一挑:“此人身上疑點重重,直接麵聖恐怕是不妥!不如讓我先帶下去審審,再把人送到聖上跟前,更為安全”
小吏聽得這話有些猶豫!
他們收到的命令是把這個人送到皇宮中,到時候自有人來接應。傅瀛把人帶走雖不合規矩,可他畢竟是上官,在場裡麵官職最高的,也是唯一能和聖上說上話的人!
小吏猶豫了片刻,就做了妥協。
“那便依大人的意思吧。”
傅瀛:“把人帶出來。”
一柄紅纓長槍挑開了馬車簾子,外麵的人嚴聲道:“下來!”
剛剛外麵二人的對話宴菱聽到了大半,對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大概的認知。
她這是不用進宮了?
可是在見到傅瀛的那一刻,宴菱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外麵站著的人竟然是傅瀛!
傅瀛,上輩子她遠在邊關都聽過此人的名號。
此人原先是當今陛下府邸中的一個奴仆,甚至還是外麵采買回來的,因為救駕有功便被授予了禦前帶刀侍衛的官職。
他從帶刀侍衛到禦前禁軍統領,每一步都踩著無數的人命和鮮血!
上輩子皇帝棄城而逃後,傅瀛奉命守城。
遇到災民動亂搶劫糧倉,他直接屠殺了數萬災民。甚至在後麵京城缺糧時,以災民為食。
如此喪儘人倫的行徑,自是人人誅之。
相比之下,他之前用酷刑所折磨過的一些犯人似乎不值一提。
後來藩王入城,傅瀛投誠,便成了藩王手上的一條惡犬,見誰咬誰!
宴菱見過此人一次,印象尤為深刻。
落到傅瀛手中,自己就算是不死也會脫層皮吧!
宴菱心中懊惱,但並不後悔。
沒有人能事事周全,既然決定涉險,該承擔的後果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既然是要被送往彆處的,隻能說明傅瀛一時半會兒還要不了她的命!
隻要告訴了陛下那木牌的來處,她便能安然無恙出來!上輩子在宴家人手裡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傷,她還怕這些嗎?
宴菱很快就鎮定下來。
傅瀛瞧著從馬車上走來的女子,麵色淡然,姿態從容,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就收了回來。
瞧著確實跟宴家那幫人不太像,換做那幾個,要麼嚇破膽,要麼就直接對他不敬,不那像這個如此風輕雲淡。
但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深閨女子,模樣不算傾國傾城,身段也沒有,瞧善去一點也不惹人憐愛。
縱然在傅瀛看來宴菱長得比不起眼,可隻要跟鬼娘子扯上關係,就必須要讓他慎重對待。
傅瀛讓宴菱帶到了身後的囚車裡,讓人在上麵加了幾道鐵鏈。
整個囚車是用黑色的玄鐵打造的,看上去笨重無比。
最讓宴菱驚訝的是,傅瀛口中的鐵鏈竟然是帶著無數尖銳鐵釘的鏈子。
車一動起來,這鏈子上的鐵釘便能刺到人的皮肉上,把她刺得滿身傷。
無需他動手,坐車已是受刑!
傅瀛這修羅在世的名號當真不假!
宴菱走向囚車的每一步都很難熬,那禁軍廢了很大的勁才推開了囚車的門,示意宴菱往上去。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如今她已沒有退後的機會了!
宴菱咬著牙,艱難抬起了一條腿。
“慢著!”身後一道男聲傳來。
宴菱扭頭,瞧見一位身穿石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騎馬趕來。
“梅大人怎麼來了?”傅瀛皮笑肉不笑問著,把帶血的長刀插入泥土之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很危險的氣息。
梅守業坐在馬上,直直看向站在囚車前的一道身影。
“傅大人,這犯人是陛下要的,傅大人要帶她去哪裡?”梅守業冷聲問道。
傅瀛:“大人有所不知,剛剛鬼娘子來過了,是專程來找這囚犯的。我怕她和鬼娘子串通,危及陛下,便想著帶回去問問,再替陛下盤查一二,為君分憂!”
傅瀛說著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陛下現在要見人!”
“此人身上疑點重重……”
“陛下想要見一個階下囚,還得等傅大人問完了才能見嗎?”梅守業嚴聲道,語氣中已然有幾分怒意。
梅守業身為禦史,本就負責督查百官、糾正百官言行。
論這京城中被參奏最多的官員,傅瀛敢排第二,便沒人敢排第一。
傅瀛不僅跟梅守業關係不好,就連整個禦史台他都不對付。
所以姿態才會那般挑釁!
“那梅大人可是傳陛下口諭過來的嘍?”傅瀛輕飄飄問著。
“正是!”梅守業答的字正腔圓。
“那人就交給大人了!還望大人萬萬小心!提防這鬼娘子卷土重來!若是陛下龍體有恙,我定然和大人您仔細算這筆賬!”傅瀛笑眯眯說著,臉上笑意更深。
這一來一回,宴菱又回到了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