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不合常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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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還算軒敞的院落,此刻隻剩下幾盞孤燈在風中搖曳,將廊柱的影子拉得張牙舞爪,像是要吞噬一切。

“小姐,您……真的要寫嗎?”碧蓮將一盞油燈往桌案邊挪了挪,燭火跳動,映著沈思薇清減的側臉。

沈思薇看了她一眼,解釋著:“當然要寫,如今能救我們的隻有外祖一家。”

碧蓮一聽立刻問道:“小姐不是要寫信給舅老爺他們,說要讓親的事情嗎?”

沈思薇搖頭,眼神決絕:“不,我要告訴外祖他們母親的事情,至於親事,等他們來了再說!”

碧蓮一聽,鬆了口氣。

“小姐,親事您可千萬不能讓,那可是三皇子,不能便宜了二小姐!”

沈思薇見碧蓮說的義憤填膺,搖頭失笑沒說什麼。

嫁是不可能嫁給三皇子的,至於這親怎麼退,她另有打算。

沈思薇把信寫好,用火漆封好遞給碧蓮。

“你明日不必走府裡的門路,拿著我的玉佩去城西百通驛,點名要加急的信鷹。記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百通驛是外祖父的舊部所設,專為軍中傳遞緊急情報,隱秘而迅速。沈翰林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長。

碧蓮見她心意已決,重重地點了點頭,眼圈卻紅了:“小姐放心,奴婢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一定把信送到!”

沈思薇會心一笑,前世這傻丫頭便是為了護著自己,被沈武宣一腳踹中心口,活活打死的。這一世,她不僅要為自己報仇,也要護住身邊所有真心待她的人。

“傻丫頭,我還要你好好活著,看我如何讓他們血債血償。”她放下筆,輕輕拍了拍碧蓮的手背。

安撫了碧蓮,沈思薇重新執筆。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

她要劃開沈家這看似光鮮,實則早已腐爛流膿的表皮。

她沒有寫自己的委屈,那些在家人們看來,不過是她爭風吃醋的小把戲,不值一提。

她隻寫了母親的死。

從母親臨終前的絕望慘狀,到父親是如何匆匆下葬,不許任何人開棺驗屍的行徑,再到沈曉婉一個“養女”如何在這府中攪動風雲,甚至讓父親和兄長們都對她言聽計從的詭異現狀。

她相信,外祖父戎馬一生,見慣了陰謀詭計,定能從這字裡行間,看出母親死因的蹊蹺,看出沈翰林那張偽善麵具下的蛇蠍心腸!

寫完信,用火漆封好,沈思薇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腳踝處的傷口在寂靜的夜裡一抽一抽地疼,但這點疼,又如何比得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她閉上眼,腦海裡是前世臨死前,沈曉婉那張帶著得意笑容的臉。

“姐姐,你知道嗎?爹爹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娘,他愛的一直是我娘。你和你那幾個哥哥,不過是他為了攀附你外祖家的墊腳石罷了。如今三皇子登基在望,你外祖家也該沒用了……你安心地去吧,黃泉路上,很快就會有你外祖一家來陪你了。”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的出生,她的存在,都隻是為了給沈翰林的青雲路鋪磚添瓦。

如今,磚瓦用儘,便可以隨意丟棄了。

沈思薇用力的將指甲攥進掌心,刺骨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

這一世,她不會再任人宰割。

她要做的,不是他們的墊腳石,而是他們的掘墓人!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碧蓮便揣著信和玉佩,悄悄從後院的溜了出去。

沈思薇一夜未眠,卻毫無困意。

她坐在窗邊,聽著府裡漸漸響起的雞鳴犬吠,人聲嘈雜。一切都和往日沒什麼不同,可她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將不同。

她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最好時機。

她等的是外祖父的雷霆震怒,等的是舅舅們手持家法衝進沈府,將沈翰林這個偽君子打得滿地找牙,等的是那三個被蒙蔽了雙眼的兄長,在真相麵前幡然醒悟的悔恨。

鎮國將軍府。

晨光熹微,謝懷瑾一身玄色朝服,大步流星地走向後院母親的院子。

剛到院門口就被母親身邊的雲嬤嬤攔住了。

“少將軍留步。”

謝懷瑾蹙眉:“怎麼?母親今日還不能見我?”

雲嬤嬤福身行禮,臉上卻帶著一絲為難。

“是的,夫人昨夜偶感風寒,還未起身,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少將軍的心意,夫人領了,您還是快些入宮述職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謝懷瑾眼神一凜,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以往他自沙場歸來,就算母親身體不適,也會忍著等著他的。

可自昨日他回來之後,母親就沒有見他了,今日又是如此!

以往哪次他回來,母親不是第一個出來迎接他的,不是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淚眼婆娑,而後便開始張羅著全京城的名門閨秀畫像,恨不得下一秒就將他塞進洞房。

今天居然將他拒之門外。

這太不尋常了。

“母親當真隻是偶感風寒?”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壓迫感。

雲嬤嬤被他看得心頭發虛,頭埋得更低了,“是的,少將軍。您知道,夫人身子一向嬌貴。”

“是嗎?”謝懷瑾含糊了一聲。

隨即目光掃過緊閉的門扉,大聲說道。

“我離京半年,母親這回倒是不想孩兒了!”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聲音:“瑾兒,休要為難雲嬤嬤。我無事,隻是有些乏了,你公務要緊,去吧。晚些時候,我自會派人尋你。”

聽到是母親的聲音,謝懷瑾緊蹙的眉頭才略微鬆開。

聲音雖有異樣,但中氣還算足。

他心中雖有萬千疑慮,但皇命在身,確實耽擱不得。

“好。”他沉聲應下,轉身對身後的護衛長風吩咐道。

“長風,你留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有異常,立刻報我。”

“是,將軍!”

謝懷瑾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去。

雲嬤嬤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她轉身進屋,雍容華貴的婦人正坐在菱花鏡前,正是謝懷瑾的母親,謝夫人秦氏。

隻是此刻,她白皙的臉上,左邊頰赫然多了一塊青紫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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