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讓他們一家人,在她麵前,把最後一點臉麵都撕得乾乾淨淨。
沈文宣和沈明宣終究還是心疼妹妹的。
他們一個扶起沈曉婉,一個怒視著狀若瘋癲的柳氏。
“您少說兩句!妹妹已經夠可憐了!”沈文宣皺著眉,臉上滿是不讚同。
“就是!”沈明宣也憤憤不平。
“妹妹也不是故意的!那三皇子本就薄情寡義,怎能全怪妹妹?”
“哥哥……”沈曉婉撲進沈文宣的懷裡,委屈地大哭起來。
“我真的儘力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沈文宣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沒事了,有哥哥們在,以後我們保護你。”
李家的人也是免費的看了一場好戲,都心情愉悅!
“就她這樣的,還想做三皇子妃,我看做夢還差不多!”李家最小的女兒李昭雲忍不住輕聲鄙夷的說道。
這一開口,其他人自然也跟著說嘴。
沈家這臉麵算是徹底丟儘了。
“二表哥,三表哥,你們怎麼還如此護著她,她都給你們沈家丟那麼大的臉了,說來,我們還是頭一次聽說被休的皇子妃呢?”李家的三小姐也是個鬼靈精。
沈文宣臉色一僵:“表妹,話怎麼能如此說,她和你們一樣,都是我的妹妹!”
李昭雲一扭頭:“我們可沒有這樣的妹妹!”
沈家兩兄弟還要說話,李老夫就出聲道:“行了,看夠了,都下去吧。”
沈家一行人,隻能灰溜溜地回到了那破敗的北院。
隻是,多了一個同樣失去所有光環的沈曉婉。
從這一天起,北院的氣氛,變得比黃連還要苦澀。
柳氏徹底瘋了。
她的精神支柱,從沈翰林的寵愛,到女兒的尊貴地位,如今全部崩塌。她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怨婦。
每日清晨,她依舊要去李老夫人的正堂立規矩,接受李老夫人花樣百出的羞辱。
她不再反抗,隻是麻木地承受著,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可一回到北院,她就將從李老夫人那裡受來的所有怨氣,變本加厲地發泄在沈翰林身上。
“沈翰林!你這個懦夫!你看看我!你看看你的女人被人作踐成什麼樣子了!你但凡有點骨氣,我們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啊?你說要讓我當人上人!結果呢?我成了連下人都能踩一腳的賤妾!這就是你給我的好日子?”
這些車軲轆話來回說,來說吵!
日複一日的爭吵,沒完沒了的哭鬨。
沈翰林對她最後那點憐惜和情分,也在這歇斯底裡的咒罵聲中,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曾經相愛甚篤的兩個人,如今相看兩厭,形同陌路。
而沈景然,則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看著自己曾經溫柔美麗的母親,變得瘋瘋癲癲,形容枯槁。
看著自己曾經無所不能的父親,變得卑躬屈膝,冷漠無情。
也看著自己曾經是天之驕女的妹妹,如今隻能終日以淚洗麵,寄人籬下。
而他自己,也從一個錦衣玉食前的翩翩公子,變成了一個連李家下人都能隨意嗬斥、欺淩的對象。
他甚至好幾次看到,那些粗使婆子將餿掉的飯菜倒進他們的食盒時,臉上那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笑。
巨大的落差,日夜折磨著他驕傲而脆弱的心。
恨意,也在日日夜夜中滋生,蔓延。
他恨!
恨那個忘恩負義的三皇子!
恨那個高高在上、以折磨他們為樂的李家老虔婆!
尤其是那個老虔婆!
沈景然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陰鷙與狠毒。
他想,這一切苦難的根源,不就是那個老太婆嗎?
隻要她死了……
隻要這個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老太婆死了……
母親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父親就能名正言順地以女婿的身份,接管一部分李家的家業和人脈。
他們一家,就能從這個泥潭裡爬出去,就能翻身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控製不住。
他開始不動聲色的監視李老夫人。
他要親手,殺了那個老虔婆!
殺心,一起,便迅速的生根發芽。
他開始日日夜夜關注李府裡麵的一切。
白日裡,健碩的家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到了夜晚,巡夜的護院提著燈籠到處巡夜,連一隻野貓都難以遁形。
李老夫人所住的正院更是固若金湯,院門一落鎖,便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沈景然試過好幾次,想趁著夜色潛進去,可他剛一靠近那月洞門,暗處便有兩道警惕的目光射來,嚇得他隻能狼狽地縮回陰影裡。
他算什麼?
一個寄人籬下的罪臣之子,一個連下人都可以隨意嗬斥的“表少爺”。
在這座府裡,他甚至不如一條看門犬來得有分量。
接連幾日的失敗,讓沈景然心中的焦躁與日俱增。
他就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眼睜睜看著仇人就在不遠處,卻無計可施,隻能徒勞地消耗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耐心。
他開始變得暴躁,易怒,有時會因為一碗飯菜裡有沙子而猛地掀翻桌子,嚇得一旁以淚洗麵的沈曉婉和狀若瘋癲的柳氏都為之一顫。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股無能的狂怒逼瘋時,事情忽然出現了轉機。
這天午後,他正躲在北院一處破敗的柴房角落,死死地盯著正院的方向。
兩個負責采買的粗使婆子提著空籃子,從他藏身的柴房外走過,嘴裡正嚼著舌根。
“哎,你聽說了嗎?南城根兒下那個黑市,最近可不太平。”一個婆子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神秘和畏懼。
“怎麼了?”另一個好奇地問。
“還能怎麼,聽說出了個怪人,是個郎中,可邪門了!他那兒的藥啊,五花八門,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不管你是想救人,還是……想送人上路,隻要給得起錢,他都有法子!”
“我的老天爺!這麼大膽?官府不管嗎?”
“管?怎麼管?人家說了,他開的藥,吃下去就跟得了急病暴斃似的,無色無味,遇水就化,神仙都查不出來!聽說前街那個刻薄的張財主,前兩天不就突然心疾發作,去了嗎?嘿,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