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看待洛河綁架案的罪犯?
會議室內,滿臉期待的警員們,看著沈庭在白板上,寫下這個問題,都有些疑惑。
這問題,和怎麼確認悍馬在三牙坡的池塘裡,有關係?
看起來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罪犯很凶殘,這個是肯定的。
被烤熟並咬掉一半的耳朵,就是證明。”
“沈庭想要的答案,是罪犯心思縝密、非常聰明吧!
要不然,案件不可能這麼多年都偵破不了。
悍馬也不可能拖到現在,才被找到。”
“不過,罪犯文化水平似乎不高。
我記得勒索信裡,塗塗畫畫,還有很多錯彆字。”
“這一點我覺得存疑,可能是罪犯的障眼法。
換言之,凶手非常狡猾,在迷惑我們。”
沈庭迎著眾警員的目光,點頭笑道:
“這些回答,都是正確的。
簡而言之,我們對罪犯的整體印象,是模糊的。
既有通常意義上綁匪的凶殘,也有文學素養不高,似乎不太聰明等等。
而這些,都是綁匪通過寄勒索信等行為,給我們留下的印象。
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
沈庭在白板上寫道:
“罪犯為什麼放過船夫一家,還將他們安置在沉船的水灣旁?
還特意在勒索信裡,讓劉家賠船?”
警員們看著第二個問題,眉頭皺得更深。
“罪犯放過船夫這一點,我們當初剛接手案件的時候,是推測罪犯看到了繈褓裡的嬰兒。
他們之中,可能也有人有孩子。
因此網開一麵。”
“至於勒索信裡,讓劉家賠船,調查組當時忙得一塌糊塗,倒是沒想這麼多。”
“但現在回頭看,就有意思了。
罪犯不管為什麼不殺船夫一家,完全可以將他們丟在遠離水灣的地方。
這樣,我們就沒那麼容易確定渡船在水灣裡。”
“罪犯,在引導我們打撈水灣,發現渡船?”
沈庭朝最後發言的警員點頭:“沒錯!
而且不隻是引導打撈,甚至在引導調查組的思維。
船夫幸存、把他們放在水灣附近,還特意在勒索信裡,讓劉家賠船。
罪犯在通過這些信息,引導調查組,往渡船被拋在水灣,這方麵想。
應該是為了將警力,短暫牽製在水灣。”
沈庭繼續道:
“結合這兩個問題,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發現?”
熊貝貝:“罪犯老謀深算?”
許心一:“或者說,凶手的所有行為,看似隨意,其實都有目的?
燒熟被吃剩的半隻耳朵、滿篇錯彆字的勒索信等,模糊了罪犯的印象。
船夫這邊,又把警力牽扯在水灣。”
“你們說得都對!”
沈庭道:“所以,接下來的第三個問題是,既然凶手老謀深算,所做的事情,都有深意。
那他們特意將勒索信,送到新經報,是為了什麼?”
“按說綁架勒索,將信直接送給劉家,不是更直接嗎?
還能威脅他們,不報警!
可罪犯,為什麼反其道而行?”
警員們,眉頭皺得更緊,都在思考。
“我提示一下!”
沈庭道:“為什麼是新經報,而不是大京晚報,大京午報,或者其它報紙?
新經報,有什麼特殊?”
“額,名聲臭唄!”
“確實,新經報名聲臭,大家都知道。”
“名聲臭是結果,沈庭問的應該是,新經報做過什麼,導致名聲臭?”
“吃人血饅頭?為了吸引眼球,不擇手段?”
鄭遠橋神色一動:“沈庭你的意思是,凶手了解新經報的尿性,因此專門利用他們的不擇手段。
把半隻耳朵和勒索信寄給他們,就是知道,他們不會放過這爆炸新聞。
一定會登報,把事情搞得人儘皆知?
可這又是為什麼?
這對綁匪來說,有什麼好處?”
沈庭朝鄭遠橋點頭,笑道:
“很好,大家都會自己提問題了。
鄭隊所說的,就是第四個問題。”
他在白板上寫下:罪犯為什麼想把事情鬨大?
“我換個說法,綁架見諸報端,下麵會有什麼變化?”
沈庭說完,大家臉上的迷惑,全都更加明顯。
這些問題,真的跟三牙坡沉車,有關係!?
感覺距離好遠。
關鍵是,這些問題也太主觀了一點。
普通警察,很多時候,很難理解罪犯的腦回路。
因為推理需要邏輯,而罪犯不需要。
他們為什麼殺人,為什麼做一件事,有時候完全沒有根據,就是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然後就做了。
根本沒有為什麼!
想到這裡,不少警員恍然。
他們突然明白了,沈庭最前麵兩個問題的意義。
那兩個問題表明,凶手所做的每一件事,當時可能看著沒什麼。
但時隔十二年再看,幾乎每一件事,都有背後的深意。
這樣的話,專門送勒索信和半隻耳朵,這麼高調的事情,顯然也不會隻想把事情鬨大,很可能也有深意。
不少警員之前還輕視沈庭,感覺他找到悍馬是運氣好。
但此刻,看向沈庭的目光,都鄭重起來。
他們重新思考第四個問題!
“綁架見諸報端,全國轟動,是肯定的。
劉富仁畢竟不是普通富豪。
發現金做慈善的舉動,爭議很大。”
“劉家一定也會非常著急。
在全國的關注下,為了不被戳脊梁骨,他們會儘快準備十億贖金?
可是,罪犯最終也沒拿贖金啊!”
“全國轟動、劉家著急,這些壓力,最終其實都會落在警局身上。
為了穩定,關注度越大的案子,越要儘快偵破,平息輿論。
因此派出的警力會更多,參與的誌願者,也會更多,搜查也會更加仔細,所有人都不敢掉鏈子。”
“可以了!”
沈庭叫停,“現在,我們的思路,回到三牙坡沉車上。
在打撈上悍馬之前,我不止一次聽到過,悍馬不可能沉在那池塘裡。
這種不可能,達到了絕對、100的程度。
相信這裡不少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這種確信的來源,是什麼?”
許心一和熊貝貝,神情有些尷尬。
因為!
多次說悍馬不可能在池塘的,就是他倆。
其他警員想了想,他們在得知悍馬從三牙坡打撈上來的第一反應,確實是質疑。
他們下意識覺得,悍馬在哪裡都有可能,但那池塘,絕對不可能。
也因此,確認信息後,他們才格外的震驚。
支隊長秦山笑道:“這個問題比較簡單,我來回答吧!
這種判斷的來源,正是剛剛第四個問題的答案。
那池塘我們當年搜得太仔細了。
我沒記錯的話,前後共搜了三次。
彆說那麼大的悍馬,就算一輛玩具車,都不可能遺漏。
正是因為多批次、仔細地搜查,才讓我們確認,悍馬不在那池塘。”
眾人紛紛點頭,但同時,不少人忽然頭皮發麻。
按照沈庭提出的這一係列問題,難道這一切,都在罪犯的計劃之內?
罪犯特意將半隻耳朵和勒索信,送到臭名昭著的新經報,知道他們一定會報道。
事情鬨大後,警方一定會高度重視。
也因此,可疑區域會反複、認真排查。
因此那池塘,自然會被排除嫌疑。
但偏偏,悍馬就在池塘裡!
支隊長秦山和大隊長鄭遠橋,都是比較沉穩的人。
但此刻,急得簡直要抓耳撓腮。
秦山起身,笑道:“沈庭,你就彆賣關子了。
我這心臟病,都有急地跳出來了。
快和我們說說,凶手究竟是怎麼拋車的。”
不少警員都露出笑容,但眼裡的好奇,也到達了頂峰。
沈庭也笑道:“答案其實很簡單。
有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應該都聽過。
但一位大師曾經也說過,真正最安全的地方,是被徹底排除了威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