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放亮。
桃源中再次出現了莊護們活動的身影。
七天的隔離結束,幸運的是大部分小夥並未有出現天花感染的症狀。
不幸的是,狗子中招了。
創傷性感染終究還是引發了天花。
發燒,咳嗽,身體冒出了皰疹。
這兩日,張顯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治愈狗子的天花身上。
不過畢竟沒有針對天花的藥劑,他隻能從發燒跟止咳下手,以減緩這兩項病症帶來的副作用從而提高狗子的生還幾率。
“咳咳顯哥,你彆管我了,我曉得這是痘瘟,極容易傳染,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了你。”
病床上的狗子嘴角好些個水皰,說話間還帶著哭腔。
張顯給他拆了繃帶檢查了傷口的恢複,還行,有消炎藥在,刀傷愈合的順利沒有發膿。
“安心歇著,痘瘟見著你家顯哥得躲著走,你難道沒發現這幾日我日日與你接觸,但卻沒有絲毫染疫的表現嗎?”
狗子一愣,好像是哈。
張顯笑了笑,從他腋下抽出體溫計看了看:“還行,發熱已經止住了,所以彆擔心,十天內你就又能生龍活虎了。”
“真的?”
“當然,彆忘了你家顯哥的拿手本事是啥。”
“顯哥”狗子雙眼漾出了淚花,他陡然覺得,這世間除了爹娘之外就隻有顯哥在以真心待他。
他抽了抽鼻子,側首看向張顯:“顯哥,以後咱用命報答你!”
他說的格外的認真,而張顯卻隻是笑笑,摸了摸他的額頭:“那也得先活著,才能報答我。”
說罷他便起身:“莊子裡事不少,早點康複,顯哥可是差人手哩。”
離了這間單獨隔離的小院,張顯脫了渾身的衣物,丟進一口陶鍋中沸煮,而後自己清洗了遍全身,換上了新衣。
莊子上人影綽綽,各乾著各的事。
四百畝麵積的桃源,其中四五十畝用來充當建築地,其餘者皆是耕地。
一百八十畝熟田有人日常澆水驅鳥。
粗墾的那百八十畝荒地也在進行翻耕了,地裡的石塊草根都在清理。
幾十號壯年男女都在弄這些,而老幼則是幫著把石頭草根撿出去。
山匪的襲擊並非隻有壞處。
由得他們這麼一鬨,現下桃源竟有些萬眾一心的景象在了。
或許對於難民莊戶們來說,安穩勝過萬千,桃源的家主能庇佑他們這便已經足夠。
流離的日子,經曆過一次後便不會想經曆第二次。
“顯哥!”
“顯哥!”
“顯哥!”
換了新衣,又撒了些石灰,張顯出了自家院門。
院門外,二十幾號小夥列隊整齊,趙雲一席葛布麻衣站在最前。
當張顯出來,他們洋溢著笑臉各自招呼著。
“肅靜!”
趙雲高呼一聲,隨著他的嗬斥,一眾小夥們紛紛靜了下去,這也不怪小夥們激動,在房間裡關了好些天,今日可算是能出來活動了。
而後趙雲朝著張顯抱拳:“顯哥,弟兄們整訓完畢!”
“兄弟們狀況如何?”
“生龍活虎,精猛乾練!”
“那便好。”
張顯一笑,滿意點頭。
趙雲也是一笑,看看左右再拱手:“顯哥活命之恩,我等往後以命報之!”
“以命報之!”
眾小夥紛紛響應。
山匪一戰後,隔絕在他們與張顯之間的最後一絲生分也消去了。
今後,小山村眾人儘是顯哥門下!
真定縣。
趙雲張顯幾人騎馬並行。
桃源的小夥們既已康複,他也算是有空外出了。
郭府門前。
早早地郭福就候在了此處等待,他收到了張顯提前讓人送來的名刺。
張顯的名刺。
幾馬而來,郭福樂嗬的上前恭迎。
“子旭先生久違,還請入府。”
張顯等人下馬,郭府中的僮仆們便近前牽起了馬韁。
“郭管事,事急從權,某欲見郭家主有要事!”
“知曉知曉,家主已在府中等候,請!”
“請。”
郭府廳堂。
郭懷,郭倘跪坐左右,隨著張顯的到來,他們二人紛紛起身相迎。
“子旭賢弟總算是有空來看愚兄了。”郭懷滿臉笑容。
“倘兒拜見子旭叔父。”小人兒臉蛋紅撲撲的對著張顯恭敬一禮。
“子仁兄長安好。”
張顯也是一禮,而後摸了摸郭倘的小腦袋。
“子旭賢弟近來可好?吾聞言爾那莊子可是忙碌的緊。”郭懷引人落座,而後揮手,僮仆丫鬟便呈上了酒肉。
“勞煩兄長掛念,愚弟一切尚可,隻”張顯一副欲言又止。
郭懷也是明白人,他再揮手僮仆丫鬟便都散去。
“倘兒,去後宅找家姐玩耍。”
“是的爹爹,拜會子旭叔父。”
小人兒乖巧的起身離去。
見廳堂人儘散去,郭懷這才麵色沉重的問向張顯。
“子旭賢弟可是遇上要事?”
張顯搖頭:“非愚弟自身之事,煩兄長細聽,切莫聲張。”
“善,可言。”郭懷擺手示意。
“弟於鄉野發現了痘瘟!”
當啷,矮桌上瓷瓶瓷碗碰撞。
“果真!?”
“真也,弟莊子上便有一例,不過爾下被控製。”
“兄長不知,幾日前愚弟莊子被襲,襲來者中正有一人有染痘瘟。”
郭懷麵色凝重,眼神四轉:“這可是天大的事啊!”
痘瘟的可怕不在難治,而在傳染極快。
郭懷非鄉野中人,郭府的家藏也非常人能比,他比小山村的人更加清楚痘瘟的可怕。
建武二十年,伏波將軍馬援率軍平定交趾叛亂,在班師途中首次遭遇痘瘟。軍隊中近半數士兵因感染痘瘟死亡,以記“軍吏經瘴疫死者十之四五。”
建武二十五年,武陵五溪地區痘疫,致大量人口死亡。
延熹五年,皇甫規隴右作戰時,軍中因痘瘟死亡十之三四。
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痘瘟記錄讓往日鎮定自若的郭家主也不免有些煩亂。
等等他一愣。
“子旭言爾莊亦有痘瘟?以控?”
“子旭賢弟有法可治?!”
張顯頷首又搖頭:“無法可治,但有法避免,甚至永絕痘瘟之害!”
“當真!”
“弟,不喜玩笑。”
“大善!”
郭懷激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