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今個打算去哪?”
桃源土道上,虎娃迎麵與石頭撞上,隻見石頭身上大包小包的肩扛手提。
“今天休沐啊,自是回小山村看看娘親,你呢虎娃哥?”
“哈哈哈,當然也是,不僅是我,狗子他們也在那邊呢,一同回去好了。”
虎娃大笑,他就猜得到今天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所以早早的就在庫房找阿蘭換好了東西然後等著了。
好幾個月了,今天可算是有了一天的休沐假期,而且聽顯哥兒說因為現在人手足夠以後每月都有幾天的休沐時間。
這不今個休沐,昨天顯哥兒就悄摸給大家發了不少的餉錢,說是結的半年的,但之後大家數了數都快比當初簽訂契書上承諾一年的響錢了。
每人手上現在都有萬八千錢的,當然,也隻是他們這一批從小山村就一直跟著顯哥兒的人有,現在他們這二十多人已經不是單純的大頭兵們。
而是有職位的,桃源眾新募至四百人,他們每個人手底下都管著12人哩,用阿蘭的話講就是他們每一個都是軍中的夥長了。
前些天顯哥兒給桃源眾定下了框架。
六人一伍伍長一人。
兩伍一夥夥長一人。
三夥一隊隊正一人。
三隊一校百人長一人。
聽顯哥兒私下說,百人長其實就是軍候,隻是現在桃源對外不過是莊護,所以隻能用百人長相稱。
而今桃源眾也隻有三位百人長,那就是阿雲,黃副教頭以及阿蘭三人。
他們三各自領百多人,共統桃源四百眾。
虎娃朝土道一旁指了指,石頭果然就看到了約莫二十來個人影影綽綽的聚集在那一塊。
於是他也笑道:“成啊,正好東西多,大家一起扛回去得了。”
“哈哈哈,還扛回去呢,顯哥兒就知道咱們要回去一趟,所以早就給咱安排好了牛車,走吧。”
虎娃一拍石頭肩膀上的麻布袋,幾十斤的重量一壓,差點就讓石頭趔趄了一下。
“嘿你個虎娃,你故意的是吧!”
“哈哈哈,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虎娃咧嘴大笑,腳步一竄就跟石頭拉開了極大的距離。
後者呲著牙故作生氣狀,但臉上的笑卻是怎的也掩蓋不下去。
在桃源四月,今天是回去給老娘還有幼妹長臉的日子了。
六十斤小米,四尺布,十斤鹽,五斤板油五斤肉,這都是他用自己的響錢在莊上買的。
除了這些,餘錢還有四千多,鄉野家的,誰家還有過餘錢啊,每年不都是緊吧著的過。
今年好了,自己的頭稅顯哥兒給交了,家裡的地稅也有餘錢能補,阿母跟幼妹怎的也是能夠過個肥年了。
想到這,石頭心裡就是一陣火熱,腳下的步伐也輕快的多。
不僅是他,被虎娃一個一個聚集在一處的小山村少年都是一個模樣。
當初跟著顯哥兒離開小山村,家裡多少都有一兩句閒言碎語,但今個兒不同了,今個兒回去都能頂上往年一年的收成了。
石頭是最後一個在莊上采買了東西到達的。
等他也到了,虎娃就往一處去牽了兩頭牛車過來。
大家把自己的東西都點好,然後放上牛車,有說有笑的就朝小山村的方向去了。
莊子裡。
兩顆小腦袋趴在不遠處,十分好奇的看著前方幾個男人刀來刀往的殺豬現場,一邊看著還一邊私語、
李真嘴巴張得大大的:“阿敘,你爹好厲害!”
黑黝黝的黑豬被開水褪去了毛,黃忠刀起刀落精準的將一條條肉骨分離。
聽著身邊真兒姐的驚訝,黃敘嘿嘿笑道:“是吧,我爹爹可厲害了,之前爹爹帶著我四處尋醫的時候,他一個人能打十幾個人哩。”
女人們在一處打著下手,豬血接了四五盆,下水之類的臟器也在清洗,手腳就沒停過。
莊子裡的喜悅熱鬨非凡,今天莊主下令殺豬了,十好幾頭的豬都殺,說是要讓每人都能吃上一塊肉才行。
殺豬的現場時不時就吸引來往務農的莊戶駐足,他們看著那一塊塊被切分的肉咽著口水,腦海中想著肉的滋味然後便又離去參加進了勞作之中。
桃源的地開墾種植了,又擴大。
前麵那一千畝心地緊趕慢趕的開墾完成並且進行了養地維護,剛沒歇兩天,莊主就又買了千畝新地。
好在莊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牛也夠用,配上重犁拉墾,他們要做的隻不過是提前將肉眼可見的大石子給搬走,以及燒掉那些雜草荊棘,倒也不算太勞累。
如今桃源戶籍男丁將近七百人,除了編入桃源眾的三百多人外,其他的人依舊還是主要以務農為生。
佃租的模式還未展開,今年不過是桃源新建的第一年,田畝尚未產出,即便是張顯想要轉包給佃戶也沒有哪個敢租。
所以現在桃源的人吃喝幾乎都是他一手包攬的。
不過等到明年,兩千多畝地都有過出產後,他就能將地轉包給桃源的住戶了。
不轉包可以嗎?
當然可以,集體勞作包吃住反而會讓張顯得利更多,但他卻依舊想要轉包桃源的土地給莊戶。
也不為彆的,就是想讓這些人過得有些奔頭。
當地不是屬於自己的時候,投入在土地上的不過隻是單純的體力付出而已。
但一旦土地屬於自己,哪怕隻是承租,這依舊會讓普通人有種生活在變好的感覺。
這是投入與收獲的反饋,是精神層麵上的滿足感。
人活一世所求的,就是這種滿足。
很幸運,如今的自己能帶給他人這種感覺,哪怕隻是那微末的一點點。
今天殺豬也同樣如此,家園農牧兩個月積攢了二十六頭可以宰殺的成豬。
每頭豬出欄都是勻稱的二百八十七斤,剔除骨血內臟後,一頭豬還能剩下差不多二百來斤的肉量。
五千來斤的肉即使給莊上每一個人一人分一斤都還有三千來斤的富餘。
殺豬前有人勸阻過他,說為什麼不繼續養著,何必要分給莊上的每一個人?
張顯說:“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在全力建設著桃源,他們付出了,作為莊主那就要給予回報。”
幾個月莊戶們的付出有目共睹,即使是後招收的流民,也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中勤勤懇懇。
桃源兩千六百七十畝地,數百座屋舍,倉庫,曬穀場,引水渠,道路,都是這些人一手一腳的開墾建設出來的。
其中的艱辛文字難以表述,但光是從藥房出創藥數百份就足夠表明建設並非隻是單純的體力消耗。
蟲叮鼠咬是常事,群蛇出沒也不少見,雖然這些個東西最後還是進了大家的肚子,但受傷仍舊難免。
辛苦了這麼久給些物質上的勉勵也算不得奢侈,這又不是天天如此這般。
桃源內堂。
兩人皆是伏案。
一人在說,一人在寫。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滄海桑田,謂世事之多變。河清海晏,兆天下之升平”
從清晨到現在,張顯已經是將腦海中能記得的一些適合啟蒙的書籍都背誦了幾段。
倒不是他不想背全篇,隻是記不得了而已。
所以就隻能東拚西湊的幾段幾段的念誦。
韓暨伏筆書記,從最開始的驚奇相望,到現在的呆愣,他都有些麻木了。
手邊竹簡堆了六卷,共計二千二百八十七字。
雖每卷不成書,但每卷又猶如巨作的範本。
他現在很想拿鑿子將自己家這位主公的腦袋給撬開,好看看能不能將每一卷都給補齊。
張顯停歇,狂飲桌上白水。
韓暨停筆,端起竹簡長長歎息。
“主公呐,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你可當真是不尊師此等智慧你竟然不學全!”
想罵又罵不出口,反正就是很氣。
張顯麵上訕訕一笑:“我的,我的。”心裡卻是嘀咕。
‘還能記得這麼多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
放下水杯,他問道:“此些用來蒙學足否?”
原本請韓暨來是當教書先生的,但沒曾想人家家傳皆被收沒,僅帶的幾卷竹簡還是關乎行軍打仗的兵法,無奈,他也隻能是絞儘腦汁去回憶以前學過的範文了。
韓暨吹了吹竹簡上的墨跡,點頭佩服道:“用與幼童蒙學足矣,明日,在下便可進行授課。”
“然,主公還請與在下有言在先,教學一事在下可不受任何人掣肘。”
“自然。”張顯欣然應允,莊上識字的有幾個,但稱得上文人的卻也隻有這韓暨一人爾。
“幼童蒙學任何人都不會去指手畫腳,這點即便是某也是如此。”
“不過公至呐,打個商量可否?”
張顯往韓暨那邊湊了湊,後者三十多歲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他知道自家主公想商量什麼,但拚死保住的家傳,他實在是不想就這麼的教授與他人。
這樣有些有愧於厚土之下的列祖列宗。
“主公,你讓在下再想想,再想想。”韓暨有些惆悵的道。
張顯見狀也不再厚臉,沒辦法,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份家傳那是彆人幾代乃至十幾代人的立身之本,他不可能強行讓人家貢獻出來。
那樣做隻會離心離德。
雖然眼饞韓暨家收藏的兵法,但他也隻能是眼饞一下罷了。
其實兵法中排軍布陣對他而言是小事,他真正想要的是其中關於行軍結寨的知識。
打仗不是以前在電腦上玩遊戲那麼簡單了。
幾千上萬人的吃喝拉撒才是關鍵中關鍵,隻有掌握了這些,才能算作是一個合格的將領。
結硬寨,打呆仗雖然是貶義詞,但現在的桃源連這貶義詞中的如何結硬寨都還無法做到。
如果照這個樣子就拉去西涼打仗,那結果必然是討不了好的。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搓一堆恢複體力耐力的【藥廚】食物,然後靠著【負重】屬性的加持身穿百餘斤的甲胄,一個人深入敵陣一人敵一軍!
這合理嗎!
這合適嗎!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這種做法頂多也就是在幾千上萬人的戰場上有用,一旦碰上大規模的戰爭,一處戰場的成果是無法反哺全境戰場的。
頂多就是讓其贏得一個絕世猛將的稱號。
他這要是給人打工,那任何諸侯都會把他當寶一樣看待。
但放在造反上
項羽夠強了吧,呂布夠強了吧,結果還不是魂歸天地。
有各項屬性加持,他頂多就是比得上七八個項羽罷了。
竹簡上的墨跡乾了,韓暨收起了竹簡。
“主公,昨日在下與你說的那事可否?”
“啊?哦,蓄水輪車是吧,行啊,這是好事。”回過神的張顯想起昨日與韓暨的第一次相見。
人家上來所呈交的投名狀就是水利灌溉與鍛造法。
不愧是黃忠口中愛好匠藝的文人,昨日兩人交談了幾分,張顯計算了一下動力結構發現完全是可以的。
“那事就交由你全權操辦了,所需資材去找漢升要便是,人手也可以帶著閒暇時的桃源眾去修築。”
門前的溪流雖寬敞,但深度太淺,連半米都不曾有,所以韓暨打算修堤壩攔水,借助高低差去帶動水車。
然後再利用水車的動力來鍛造冶煉金屬。
這樣的思維出現在這個時代,怎的不讓張顯欣喜,昨日初聞時他差點就要用穿越者暗號去試探了。
不過擁有這樣思維眼界的人物,真的是自己毫無印象的曆史人物嗎?
還是說他後麵遭受了什麼導致英年早逝?
想不明白,自己畢竟不是真正曆史學家,浩如煙海的時間長河中多的是驚才豔豔但又無名無姓之人。
可能韓暨也是其中的一位吧。
畢竟人家明麵上還有著一位太守的仇敵呢。
唉,先這樣吧,若是韓暨真把水鍛冶煉跟鍛造科技點出來了,那桃源就可以自行生產刀兵甲胄了。
不過這事得悄悄的,要比釀酒作坊還得嚴密。
打造刀兵事小,但弄甲胄事大!
穿越這麼久了,他連一身像樣的甲胄都還沒有弄到過,以至於他最強大的一點遲遲沒有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