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者大會的那個下午，成了整個行業的傳奇。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初創公司，一個從未聽過的“梨樹”係統，一場隻有十五分鐘的、不像發布會的發布會，徹底引爆了全球人工智能領域。
當林晚和陳默他們走出那個小小的偏廳時，迎接他們的，是無數的閃光燈和蜂擁而至的記者、投資人。
“陳先生，請問‘梨樹’係統真的是您獨立研發的嗎？和遠風集團沒有任何關係？”
“林小姐，您的演講太動人了！請問您和陳先生的故事是真的嗎？”
“晚晴科技是否接受第一輪融資？我們是紅杉資本的……”
陳默將林晚護在身後，替她擋住了所有的話筒和鏡頭。趙東和胖子他們則在前麵奮力地開路。這支小小的草台班子，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一夜成名”。
而在會展中心的另一端，遠風集團奢華的展台前，門可羅雀。
宋瑤站在展台中央，看著大屏幕上循環播放的、自己那張完美無瑕的臉，第一次感覺到了無邊的諷刺和屈辱。她甚至能聽到，不遠處的人群裡，傳來對她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
“這就是那個遠風集團啊，聽說他們也發布了一個類似的產品，結果連人家deo的邊都摸不到。”
“何止啊，是賊喊捉賊，想把人家逼死，結果被反殺了。真是年度大戲。”
“那個姓宋的，長得挺漂亮，心怎麼那麼毒呢？還是那個林設計師有氣質，人家那才叫真正的才子佳人。”
這些話像一根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宋瑤的耳朵裡。她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渾身都在發抖。
她輸了。
輸得那麼徹底，那麼難堪。
就在這時，宋庭遠沉著臉，從後台走了出來。他沒有理會女兒蒼白的臉色，隻是看著遠處被人群簇擁的陳默和林晚，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凝重，甚至，是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
“爸……”宋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回去。”宋庭遠隻冷冷地說了兩個字，便轉身離去。
他知道，這場仗，他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他可以封殺陳默所有的資源，卻封殺不了他那顆獨一無二的大腦。他可以買通媒體，卻堵不住全世界頂尖技術專家那挑剔的嘴。
當晚，關於“梨樹”係統的報道，以病毒般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互聯網。
天才歸來，十五分鐘顛覆ai視界
年度最美發布會：代碼與愛情的交響詩
遠風集團深陷“竊密”醜聞，股價暴跌
輿論的風向，一夜之間，徹底逆轉。
之前那些抹黑陳默和林晚的文章，被網友們翻出來，成了宋家“霸淩天才”的鐵證。晚晴科技，這個剛剛誕生一個月的公司，瞬間被鍍上了一層悲情英雄主義的光環。
江月的老房子裡，氣氛熱烈得像在過年。胖子他們興奮地喝著啤酒，一遍遍地刷著網上的新聞，笑得合不攏嘴。
林晚靠在沙發上，疲憊，卻無比心安。
陳默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杯溫熱的牛奶。
“在想什麼？”他問。
“在想，我們好像……贏了？”林晚有些不真實地問。
“不，”陳默搖了搖頭，他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隻是，拿回了本該屬於我們的，說話的權利。”
贏，還遠遠談不上。
開發者大會的成功，隻是讓他們從深淵的邊緣爬了上來，但橫亙在麵前的，依舊是宋家這座無法撼動的商業巨山。
果然，第二天，宋家的反擊再次到來。但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動作。
趙東帶來了最新的消息：“遠風集團撤銷了對你‘侵犯商業機密’的訴訟。”
“他們認慫了？”胖子問。
“不。”趙東的臉色很嚴肅，“他們換了一種打法。遠風宣布，將對旗下所有涉及視覺識彆算法的產品，進行‘開源’。”
“開源？！”陳默的眉頭瞬間擰緊了。
“對。”趙東說，“他們要把自己那個有缺陷的、空殼一樣的係統，免費開放給所有開發者使用。他們這是想用免費策略，迅速搶占市場，把我們這種需要收費才能活下去的小公司，徹底擠死。這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一招，比任何訴訟和封殺都更毒辣。
他們打不過你，就把整個市場都毀掉，讓所有人都沒得玩。
“不僅如此，”趙東繼續說，“我收到消息，宋庭遠親自飛了一趟矽穀，去見了ogle和face的幾位高管。他這是要引入更強大的外援，形成技術壁壘，從全球範圍內，對我們進行圍剿。”
剛剛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被一盆冷水澆滅。
團隊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
“默哥，我們怎麼辦？”胖子問，“我們好不容易才……”
“涼拌。”
回答他的，不是陳默，而是林晚。
所有人都看向她。
林晚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站起身，走到白板前。
“各位，我們來複盤一下。我們現在有什麼？”她拿起筆，在白板上寫下。
“一個天才的大腦，一個凝聚力超強的團隊，一個顛覆性的技術，還有……全世界的關注。”她每說一個，就在後麵畫一個勾。
“那我們缺什麼？”她換了一支紅色的筆。
“錢，資源，市場，渠道。”
“所以，”林晚轉過身，看著大家，“我們的問題，從來都不是技術，而是商業模式。宋庭遠用免費來打我們，是因為他有遠風集團的輸血，他虧得起。而我們，虧不起。”
“那我們隻能等死了嗎？”小馬喪氣地問。
“不。”林晚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跟他在同一個維度上競爭呢？”
她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外麵是上海的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
“‘梨樹’係統，是一雙能看懂故事的眼睛。那它最應該被用在哪裡？”她問。
胖子下意識地回答：“安防、金融、無人駕駛……”這些都是離錢最近的領域。
“都對，但都慢了。”林晚搖了搖頭，“這些領域，都需要漫長的市場準入和龐大的資本支持，這正是我們的短板。”
她的目光，落回到陳默身上，眼神溫柔而明亮。
“陳默，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演示‘梨樹’時，用的是什麼案例嗎？”
陳默的心，微微一動：“那個走失的小女孩。”
“對。”林晚點了點頭，“在開發者大會之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那個公益尋人網站的負責人打來的。他們說，非常希望能和我們合作。他們沒有錢，但他們有中國最大的失蹤人口數據庫，有成千上萬個像那個小女孩一樣，需要被找到的家庭。”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t。
“把‘梨樹’係統，免費開放給全國所有的公益打拐平台，和他們的數據進行深度合作。我們不要錢，我們要那些最真實、最急需的場景，來訓練我們的算法，讓它變得更強大，更精準。”
“我們不去跟遠風搶商業訂單，我們去做他們永遠不會俯身去做的，最有價值的事。”林晚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理想主義的光芒，“我們用光明，去對抗黑暗。用希望，去打敗資本。”
“可是……我們靠什麼活下去？”趙東問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靠名聲。”林晚回答得毫不猶豫，“當‘梨樹’這個名字，和成千上萬個被找回的孩子，和無數個破鏡重圓的家庭聯係在一起的時候，‘晚晴’就不再隻是一家科技公司，它會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到那時候，你覺得，還會有投資人看不到我們的價值嗎？還會有頂級的合作夥伴，不願意向我們敞開大門嗎？”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林晚描繪出的這幅藍圖，深深地震撼了。
這是何等的氣魄和格局！
陳默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保護她，守護著她的那份“天真”。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他守護的，哪裡是天真？
他守護的，分明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最強大的東西——一種永遠相信光明，永遠選擇善良的勇氣。
而這，恰恰是他這十年來，在冰冷的商業鬥爭中，幾乎快要遺忘的東西。
他走上前，從林晚手中，拿過那支紅色的筆，在白板上，重重地寫下了兩個字——
“光明計劃”。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他的團隊，看著他的愛人，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
“從今天起，這就是‘晚晴’唯一的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