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說走就走!
但是,這貴州的雨季來得毫無預兆。雨,越下越大!
車內,程雪望著車窗外瓢潑的大雨,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徒勞地擺動。越野車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前行,每一次顛簸都讓她的胃部翻湧。
"還有半小時就到馬家寨。"
這時,坐在副駕駛的林教授展開一張泛黃的地圖,"根據資料,陳圓圓的墓地在寨子後山的鬆林裡。"
坐在後排的小李緊抱著裝有玉簪的保險箱:"教授,您真的相信這支簪子能帶我們找到陳圓圓的秘密?"
程雪沒有立即回答。自從收到那封匿名郵件後,她連續三晚做同一個夢——一個身著明末服飾的女子站在雨中的山寨前,向她伸出手,掌心躺著那支碧玉簪。
"我相信文物會說話。"
她最終說道,"隻是我們不懂它們的語言。"
車子拐過一個急彎,馬家寨突然出現在雨幕中——幾十棟木質吊腳樓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腰上,寨門前的石牌坊已經風化得看不清字跡。
"奇怪。"林教授皺眉,"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確實,整個寨子靜得出奇,除了雨聲,聽不到任何人聲犬吠。車子在寨中心的空地上停下,三人冒雨走向最近的一棟吊腳樓。
程雪剛踏上木樓梯,樓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站在門內,眼神警惕:"你們是誰?"
"我們是北京來的考古隊。"程雪出示工作證,"想了解一下陳圓圓墓的情況。"
老人臉色驟變,作勢要關門。林教授突然用當地方言說了幾句話,老人動作一頓,驚訝地打量著他。
"你怎會講我們的話?"老人改用方言問。
林教授似乎也愣住了:"我我也不知道。"
老人猶豫片刻,終於讓開門口:"進來吧。雨大。"
吊腳樓內光線昏暗,火塘裡的柴火劈啪作響。老人自稱吳阿公,是寨子裡最年長的人。他給三人倒了自釀的米酒,眼神卻一直沒離開小李懷中的保險箱。
"你們帶了不該帶的東西來。"吳阿公突然說。
程雪心頭一跳:"您指什麼?"
老人指向保險箱:"那裡麵,是不是有支綠玉簪?"
三人麵麵相覷。程雪謹慎地問:"您怎麼知道?"
"寨子裡昨晚就傳開了。"吳阿公往火塘裡添了根柴,"說是有外人帶著'綠娘子'回來了。"
"綠娘子?"
"我們祖上對那支簪子的稱呼。"老人的目光變得幽深,"吳三桂送給陳圓圓的定情信物,後來在北京城破時遺失了。"
林教授身體前傾:"您知道這支簪子的來曆?"
"不隻是知道。"吳阿公站起身,從裡屋捧出一個烏木匣子,"我們寨子,世代守護著這個。"
匣子打開,裡麵是一幅褪色的畫像——畫中女子雲鬢高挽,簪著一支碧玉簪,容貌與程雪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陳圓圓"程雪輕呼。
吳阿公點頭:"祖訓說,'綠娘子'終有一日會回到主人身邊。昨晚寨裡好些人說夢見圓圓娘娘站在雨裡,就知道是你們要來了。"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雷聲轟鳴中,程雪仿佛聽到有女子在輕聲歌唱。
"我們能去看看陳圓圓的墓嗎?"她問。
吳阿公沉默良久,終於點頭:"明天吧,雨停了帶你們去。今晚"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保險箱,"把'綠娘子'收好,彆讓其他人知道你們帶著它。"
夜深了,程雪躺在客房的木床上,聽著屋頂的雨聲。寨子裡的狗突然集體狂吠起來,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她起身掀開窗簾一角,看到寨子裡亮起了火把,十幾個穿黑衣的人圍在空地上,中間似乎躺著什麼。距離太遠,她隻能勉強辨認出吳阿公站在人群前,手裡舉著一件發光的物件。
一道閃電劈下,程雪瞬間看清了——地上躺著一頭被宰殺的黑豬,鮮血流入一個挖好的土坑。吳阿公手中拿著的,赫然是一支與她帶來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玉簪!
"在看什麼?"林教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程雪嚇得差點叫出聲。
"寨子裡在舉行某種儀式。"她壓低聲音,"他們也有支玉簪!"
林教授湊到窗前,正好看到吳阿公將那支玉簪浸入豬血中。他的身體突然僵直,雙眼圓睜:"血祭這是關寧軍的秘儀!"
"你怎麼知道?"程雪驚訝地問。
林教授似乎自己也困惑了:"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外麵的儀式很快結束,黑衣人散去。程雪正要拉上窗簾,卻看到空地上還站著一個人——不是寨民,而是那個自稱張明遠的西裝男子!他抬頭看向程雪所在的窗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隱入黑暗。
"是他!"程雪倒吸一口冷氣,"那個基金會的人!"
林教授麵色凝重:"明天一早就去看墓地,然後立刻離開。這寨子不對勁。"
程雪點頭,回到床上卻輾轉難眠。淩晨時分,她終於迷迷糊糊睡去,卻又陷入那個熟悉的夢境——
雨中的山寨前,陳圓圓向她伸出手。但這次,女子的麵容扭曲了,變成了張明遠的臉!他手中握著的不是玉簪,而是一把滴血的匕首
程雪猛地驚醒,發現天已微亮。雨停了,寨子裡傳來雞鳴聲。她起身洗漱,發現保險箱還鎖得好好的,但心裡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早餐時,吳阿公顯得心事重重:"昨晚寨子裡死了隻雞,不吉利。你們今天看完墓地就走吧。"
"為什麼突然"小李剛要追問,被林教授用眼神製止。
飯後,吳阿公帶著三人沿一條隱蔽的小路向後山走去。山路濕滑,兩旁是參天的古鬆。走了約莫半小時,前方出現一片開闊地,十幾座古墓靜靜矗立。
"那就是。"吳阿公指向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墳塚。
墓碑上赫然刻著"故先妣吳門聶氏之墓"幾個大字,與資料中記載的一模一樣。程雪走近細看,發現碑文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情係山海關,魂歸雲貴川"。
"這是"她剛想詢問,背包裡的保險箱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吳阿公臉色大變:"快走!'綠娘子'感應到主人了!"
話音未落,保險箱砰地彈開,那支碧玉簪自行飛出,直直插在墓碑前的地麵上。霎時間,狂風大作,鬆林發出駭人的呼嘯聲。
程雪看到玉簪周圍的地麵開始滲出水珠——不,是血珠!鮮紅的液體從泥土中滲出,形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林教授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聲音變了調,用某種古老的口音嘶吼著:"圓圓!我辜負了你!"
吳阿公驚恐地後退:"祖靈附體他是他是"
一聲槍響劃破山林。
"精彩,真精彩。"張明遠從鬆林後走出,手中握著一把手槍,"沒想到真能親眼看到'血魂歸位'的場麵。"
他身後跟著十幾個穿黑衣的人,正是昨晚參加儀式的那批。程雪這才看清,他們每人的領口都彆著一枚銀色的雄鷹徽章——與玉簪尾部的標記一模一樣!
"感謝你們幫我找到了第二支簪子。"張明遠微笑著舉起另一支碧玉簪——正是昨晚儀式中使用的那支,"現在,把'綠娘子'交出來吧。它本就是我們關寧軍的聖物。"
吳阿公擋在程雪麵前:"你們不是關寧後人!是叛徒!"
張明遠冷笑:"曆史由勝利者書寫,老東西。"他抬手又是一槍,吳阿公應聲倒地。
"跑!"程雪拉起還在痛苦掙紮的林教授,和小李一起衝向鬆林深處。
身後槍聲不斷,子彈呼嘯著擦過耳邊。程雪不知道要逃向哪裡,隻知道必須保護那支玉簪——它現在正插在墓碑前,散發著越來越強烈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