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被說得心頭一跳,竟有些手足無措,猛地化作一道黑煙,“嗖”地鑽進了葉蘇林的口袋裡。
“喲,你還知道害臊啊?不過你臉紅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嘛,哈哈哈!”
葉蘇林笑了幾聲,卻因牽扯到渾身傷痛,瞬間改成了呲牙咧嘴的模樣。
大和尚見狀,臉上露出幾分歉意,又對著葉蘇林深鞠一躬,隨後主動走過去,將那小男孩輕輕抱在懷裡。可當他轉身去查看男孩母親的狀況時,卻猛地後退一步,低聲誦念起經文。
葉蘇林見情況不對,急忙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女子的鼻息,發現那女人竟然已經咽了氣,沒了生息。
“施主,我見這母子兩人投河後都被救起,整個過程也就半分鐘,她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一定是我……是我無意間誤傷到了她!”大和尚的聲音裡滿是自責。
葉蘇林卻搖了搖頭,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女子的狀況,緩緩說道:“大師,不要責怪自己。這個女人已經病入膏肓,跳河時被冰冷的河水一激,生命也就走到了儘頭,與你無關。這大概也是她選擇投河的原因……隻是這孩子,太可憐了。”
葉蘇林走過去,從大和尚手裡接過小男孩,運用自己的醫術,輕輕推揉孩子的穴位,將一絲純陽 精氣渡了過去。
不一會兒,小男孩便有了反應。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葉蘇林,第一句話竟是:“姐姐呢?姐姐沒事吧?”
葉蘇林露出一個自認為最和藹的笑容,輕聲說:“她沒事,她拜托我照顧你。跟哥哥走吧,聽你的口音,我們應該是老鄉。”
這孩子的櫻花語說得磕磕絆絆,還帶著濃鬱的地方腔調,葉蘇林一下就聽出來,他肯定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
“媽媽……媽媽呢?”小男孩又問。
葉蘇林看了一眼女子的屍體,輕聲道:“你的媽媽太累了,睡著了。或許在你接下來的日子裡,她都不會再醒來。你要試著堅強,做一個男子漢,不讓媽媽失望。”
“媽媽……她死了嗎?”
小男孩怯怯地問出這句話,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葉蘇林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如實回答,這麼小的孩子,能理解生死的含義嗎?
可小男孩卻低下頭,小聲說:“媽媽雖然沒說,但我能感覺得到,她似乎得了很嚴重的病。
爸爸也不肯認我們,媽媽一直很難過,平時連一分錢都舍不得花,今天晚上卻給我買了好多好吃的……
我猜到了,媽媽應該是想帶著我一起走的,可我……可我還是害怕……”
說到這裡,小男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葉蘇林輕輕拍著他的背,將自己的肩膀借給孩子依靠,柔聲道: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千萬彆憋在心裡。哭出來,睡一覺,明天早上太陽會照常升起,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孩子。”
小男孩在葉蘇林的安撫下,哭著哭著,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葉蘇林轉向大和尚,後者對著他深深地行了一禮,兩人在沉默無言的氣氛中相視一眼,最終分道揚鑣,各自珍重。
葉蘇林抱著小男孩,一路回到家中。加椰子見他渾身是傷,急忙迎了上來。
葉蘇林搖了搖頭,將男孩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床鋪上,這才坐在地板上,長長呼出口氣:
“幫我倒點清水,多謝了。富江,你也回你的畫裡好好恢複恢複吧,關於這孩子的事,咱們明天再說。”
富江化作一縷黑煙,從葉蘇林的口袋裡鑽出來,飄回了她的肖像畫中。而當加椰子端著一杯清水蹲到葉蘇林身邊時,才發現他已經靠著牆壁,歪著頭睡著了。
加椰子沒有吵醒他,隻是把水杯輕輕放在桌上,隨後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被葉蘇林抱回來的六歲男孩身上。
她和俊雄一左一右跪坐在男孩身邊,看著他恬靜的睡顏,不一會兒,竟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就這樣,葉蘇林的單身公寓裡,迎來了第一位人類成員。
第二天中午,葉蘇林睡到十一點才醒來,可剛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撿回來的男孩竟滾到了地板上,而他的床鋪則印著一大灘濕乎乎的“地圖”。
“喂喂喂,大哥!你都六歲了,怎麼還尿床啊?我的褥子!我的被子!哦天哪!”
葉蘇林瞬間有些崩潰,那孩子也不好意思地醒了過來,怯怯地說:“大哥哥,我……我會清洗乾淨的,你彆生氣,不要趕我走。”
看著孩子泛紅的眼眶和泫然欲泣的模樣,葉蘇林隻覺得心頭一軟,急忙擺手道:
“沒有沒有,大哥哥怎麼會生氣呢?隻是有點……有點措手不及,我從來沒照顧過孩子。加椰子,這方麵你應該比我有經驗,拜托你了。”
在小男孩眼中,救回自己的大哥哥正對著房屋空曠的角落裡行了一禮,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沒過一會兒,被他尿濕的床鋪竟憑空飛了起來,一路飄進了洗手間,與此同時,裡麵還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看到男孩越睜越大的眼睛,葉蘇林急忙解釋道:“不用害怕,這些都是你的室友。大哥哥我可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風水師哦。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顧念禾,媽媽喜歡叫我禾寶。”
“顧念和?哪個‘念’,哪個‘和’?”
“念書的‘念’,禾苗的‘禾’。”
這孩子雖然隻有六歲,思路卻異常清晰,葉蘇林問什麼,他都能有條不紊地回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成熟得多。當然,除了尿床這事兒。
“禾寶,我叫葉蘇林,你可以叫我葉大哥,或者直接叫哥也行。”葉蘇林揉了揉他的頭,“我這會兒該去上班了,大哥哥上班的地方是我表舅開的,不過現在我也有一部分股份。
你跟我一起去吧,那裡有很多哥哥姐姐,地方也大。等會兒我們吃了飯,我帶你上街買些衣褲和生活用品,剛好可以去問問大熊,六歲的孩子都需要買些什麼。”
要說除魔淨化凶宅,葉蘇林可謂手拿把掐,但讓他照顧一個六歲的孩子,卻真是老虎吃天,無處下爪,一時之間犯了難。
不過還好,他部門裡的大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問問他取取經,下午再去買些東西回來,應該就沒問題了。
由於禾寶晚上尿床弄濕了褲子,葉蘇林家又沒有洗衣機和烘乾機,加椰子幫他洗完褲子和被褥後,也隻能掛起來晾乾。
無奈之下,葉蘇林隻好把自己的一條褲子剪短,改成適合六歲孩子穿的長度,腰部則用夾子臨時夾住,隻要不掉下來就行。
就這樣,葉蘇林領著禾寶走進了公司。他如今也是老板之一,想幾點去就幾點去,本沒人會說什麼,可今天帶著個孩子來,瞬間成了公司裡眾人議論的“大瓜”。
“你們聽說了嗎?葉子社長帶了個孩子過來,看那樣子,都有五六歲了。”
“什麼?葉子社長帶著他兒子來上班?都五六歲了?”
“你是說……葉子社長未婚先育,他女朋友把孩子甩給他,倆人分手了?”
“是不是真的啊?友美前輩會不會去他辦公室質問這孩子是哪兒來的?這也太勁爆了吧!”
正所謂三人成虎,關於葉蘇林的傳言越傳越離譜,眾人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就聽他們的芹澤社長站在二層圍欄邊,揚聲把所有人召集起來。
“你們不用在那裡胡亂猜疑了,這不是葉子君的孩子,是一個可憐的孤兒。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所以決定收養他做我的義子。他的名字叫禾寶,你們都聽見了嗎?以後在公司見了他,就要像見到你們的少東家一樣,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