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浩浩鋪滿了星空,哀嚎遍地響徹了天際,此時在野王城內,那是彆有一番情景。
“楊醜,我一向待你至親,又委你重任,現今你此番攜大兵壓境,又是為何?
張揚被長史薛洪攙扶著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但沒過多久便碰到了一麵牆壁,天要亡其命呀。
原來是楊醜先攜帶精兵百人,假借軍機大事遁入野王城內,又在瞬時控製起城中大門,將城外隱藏的五千伏兵放入城中,與張揚軍隊廝殺成一片。
楊醜人多勢眾,張揚一方有許多人瞧見敵方勢大,難以抵擋,紛紛臨陣倒戈,反調轉矛頭對準張揚。
於是這般,沒有幾個時辰,張揚和薛洪二人便被逼到絕路。
“張揚,我知你待我不薄,但我此次興兵乃是為朝廷儘忠,為天子效力,為大將軍從事。”
“看在昔日恩情之上,我姑且讓你自儘,如何?”
楊醜將刀扔在地上,說的那是一個冠冕堂皇,其實也不過是為了私利——張揚的大司馬之位罷了。
“楊醜,你分明就是一沽名釣譽之徒,此刻還將自己裝成忠誠的樣子,豈不可笑?”
薛洪對楊醜的行為嗤之以鼻,猛然奪過身旁將士的長矛向前衝去,誓要與楊醜一換一。
但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敢,遍體鱗傷的薛洪,僅僅被人用刀格擋了一下就重重摔倒在地,很快便被眾人一擁而上剁成肉泥,死狀不可謂不淒慘。
“接下來到你了,張揚!你是自儘,還是要我幫你一把?”
戰鬥到現在,張揚一方隻剩下了他一個光杆司令,算是將孤家寡人演繹的淋漓儘致。
“哈哈哈,楊醜,你不忠不仁,我定要詛咒你不得好死!”
張揚撿起地上的長刀,惡狠狠地指著楊醜,又重新橫刀立在脖前,猛一使勁,鮮血噴射而出,一代大司馬竟然以這麼戲劇性的一幕,結束了他悲慘的一生。
“死了,死了!”
楊醜此刻有一點不敢確信,直到上前用手摸著張揚,那逐漸消失的脈搏,才回過神來。
“他終於死了,按照約定,這大司馬的位置該輪到我來做了!”
現在的楊醜滿腦子都是對高官厚祿,未來無限榮華富貴的憧憬,根本沒有意識到更大的危機才悄然來臨。
“來人啊,把張揚的屍體給我帶出城去,我要把他的屍體拿給大將軍看。”
戰鬥結束後,經過一番短暫清點,雙方原本有近八千的兵馬,現在隻剩下了六千人,按正常戰鬥來說,一旦傷亡超過十分之二就戰局已定了。
而為什麼事後楊醜還要帶上張揚的屍體,無他,僅僅是為了回去向楊奉和漢獻帝請賞而已。
此時此刻,野王城外,楊奉的五千大軍堪堪來遲一步,望著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野王城,眾人隻覺得百感交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將軍,大將軍,您快瞧楊醜好像出來了。”
在野王城的城門處,一個渾身浴血的壯士從中走出,身後還有眾人拎著一具軀體,不知是天意所為,還是英雄相惜,兩人竟不約而同的目光注視到了一起。
“所有人弓箭準備,聽我命令。”
楊奉看著楊醜一夥向著自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很快便步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內。
“大將軍,要…”
“不急,再等等,等他再靠近一些。”
畢竟楊醜等人也算是幫助自己,解決了一個大的麻煩,於情於理,也應該讓他們多活一會兒。
多活一會兒,僅此而已了!
“放箭!”
朝著楊奉大軍走來的楊醜,微微露出笑容,將張揚的身軀挺向天空,正要開口請賞,卻忽然看見楊奉身形一閃,策馬狂奔向另一邊。
僅僅一秒,楊醜便意識到事態不對,正準備要轉身逃跑,還沒來得及拐腳,就被從天而降的數百道箭雨給紮成了刺蝟。
真是可悲可歎啊,殺人者終被人所殺,注重名利者終被名利所害。
而那些剛剛走出城門的高級將領,看見楊醜突然被人殺害,也是大吃一驚,正欲回去叫上部隊準備抵抗,卻被楊奉搶先一步射殺, 終究是全部斷了歸路。
“張揚一路從長安保護天子東歸洛陽,護駕有功,所以特被冊封大司馬,但沒想到今日竟被此徒殺害,可悲可歎!”
“但餘下之人皆屬無妄之功,乃是不清楚事情原委所為,一律不追究責任,不僅如此,本大將軍還要為爾等請功,事後回京告之於陛下。”
楊奉現在說的話頗有一種左臉打右臉的感覺,剛剛在州縣之下還舔著大臉說,什麼醜為忠臣,奉旨誅殺張揚,現在一轉眼,雙方位置互換了。
隻要不是缺心眼,都能看出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權力鬥爭吧。
但看出來了又能如何呢?州縣的兵卒被賜予了重賞,野王城內剩下的五千士兵在城中一頓哄搶,卻在事後被一律被赦免罪過,而且還成為了有功之臣,這種好事,你從哪裡去找?
貌似經過這麼一係列的整頓下來,悲慘的隻剩下那些戰死沙場之輩以及張揚等人。
“大將軍,這些張揚麾下的兵卒戾氣太盛,與吾等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怕是不太好管理呀。”
“無妨,回去之後統一交給徐晃,這河內的軍隊就交由他來管理了。”像這種驕兵悍將,一經徐晃之手立馬變得服服帖帖,因此,這些問題並不在楊奉的主要思想之內。
接下來最主要的是怎麼安穩的把這些人帶回河南尹,要知道在孟津渡口,還有一尊大神呢!
眭固此人到底是殺還是不殺呢?這才是兩日以來最困擾楊奉的問題。
思來想去之後,楊奉還是理性占據了上方,殺!而且是必須殺。
原因有二,一是因為此人原本就是張揚舊部,要是得知自己用計屠滅了其同袍主公,非得起義不可。
二是此人雖然能力有佳,但是智略不足,就算招入麾下也並無太多作用。
想著這些問題,不知不覺中,楊奉就又回到了河內之戰,那夢開始的地方。
不過來的時候是三千兵力,回去的時候一轉眼變成一萬了,你就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吧?
把河內郡的高官全部都給殺光了,這群也隻能跟著自己了,總好過落匪為寇吧。
這次回洛陽,楊奉不等眭固先來找自己,反倒是自己先找上了他們。
在這孟津渡口, 若問除了奔騰的黃河之外,什麼最顯眼?那一定是這些駐守士兵,如果你站在黃河一岸向其近旁眺望,定能發現這些人的身影。
“大將軍,看您身後這些人的著裝似乎有不少河內兵將呀,這些難道都是收繳的楊醜殘軍嗎?”
眭固此刻還不清楚河內郡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楊奉僅僅誅殺了楊醜而已。
“不隻有楊醜的殘軍,還有繆尚的,薛洪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個人的,你要不猜猜是誰呢?”
楊奉又賣了一個晃子給眭固,但他這次相信,眭固應該再也沒有心情猜了吧。
畢竟楊鳳已經念出了河內所有將領的名字,唯獨少了那個人…
“莫非是大司馬,你…你到底乾了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眭固就算再傻,此刻也應該意識到了不對,順勢握住腰間佩刀就要橫刀立馬,但還沒來得及挺直身軀,就感覺脖間一陣尖涼。
“哈哈哈,你錯了,最重要的那個人是你呀!”
彆小瞧眭固手下的這幾百號人物,一個個都是暢曳在黃河兩岸的高手,隻有收納了他們作為己用,楊奉才能在黃河兩岸來去如風啊。
“所有人傳我將令,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