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公主,我們主子有請。”
岑墨突然出現在殿內,將正在照銅鏡的昭陽嚇了一跳。
她攥緊掌心的帕子。
終於還是來了。
章台宮。
沈京牧坐在主位上,嗓音憊懶而疏淡。
“昭陽公主是大忙人啊,可真難請。”
輕飄飄的眼神看得昭陽脊背發麻,她突然有些後悔,鋌而走險與他合作。
楚安帝是可怕的惡虎,眼前的男人又何嘗不是一隻貪欲極強的豺狼。
沈京牧像是看出她的悔意,勾了勾手指。
岑墨送上一杯滾燙的熱茶。
“彆緊張,昭陽公主,先喝杯茶。”
昭陽哪敢喝,保持著鎮定問道:“你要做什麼?”
緋色的唇勾起,男人嗤了聲,淡聲道:“這話應該是我問您,您要做什麼?”
“口口聲聲要與我合作,卻日日閉門不出,後悔了?”
戲謔的目光掃過昭陽煞白的臉,最後落在其脖頸處。
鮮豔的牡丹花格外醒目。
“哦~”
沈京牧了然,嘲弄地盯著她,“因為一朵醜陋的牡丹花,就令昭陽公主心軟改變主意?”
還真是愚蠢。
前兩次他還以為這位昭陽公主雖然不聰明,但還是有點腦子。
沒成想是個蠢貨,蠢到骨子裡了 。
昭陽抬手遮住刺青,不卑不亢道:“質子殿下並沒有允我好處,我臨時反悔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沈京牧點頭,對於她的回答非常滿意。
“既然昭陽公主反悔,那便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岑墨,送客。”
冷白下顎指向殿門,示意她可以離開。
昭陽卻愈發心慌,這麼輕易便放過她了?
她不敢動,沈京牧卻沒了耐心。
岑墨快步走過去,伸出手道:“請。”
昭陽心中打鼓,緩緩跟上岑墨的腳步。
即將推開殿門的前一刻,喉間突然傳出劇痛,昭陽‘噗’地一聲吐出大片鮮血。
她癱軟在地,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去。
“你給我下了毒?”
什麼時候?
她分明沒有喝茶,那就是更早!
難道是第一次見麵?
昭陽瞳孔驟縮,看向沈京牧的眼神染上恐懼。
沈京牧偏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走到昭陽麵前,緩緩蹲下身子。
大掌掐住昭陽下顎,往旁邊掰去。
沈京牧看著她脖頸上的牡丹花,瞬間猜到為誰所作。
早知昭陽公主這般容易反水,他便不將那件狼毛風領交給她了。
當真是姐妹情深啊。
“你你要做什麼?”
昭陽驚恐地後退,可男人掐著她的力氣極大,她感覺下顎骨馬上要被捏碎了,劇烈的疼痛傳至全身,連指尖都在震顫。
沈京牧勾唇笑了笑,聲音輕得像蟄伏的毒蛇。
“我這人啊,平生最厭惡食言而肥的人,昭陽公主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我總該還禮吧?”
昭陽渾身的血液凝固,“你不能殺我。”
沈京牧饒有興味道:“為何不能?”
“就憑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
沈京牧笑著鬆開手,昭陽倒在地上,難受地連連咳嗽,連膽汁都要咳出來了。
口水混著血液流淌在地上,沈京牧瞧著被弄臟的衣角,眸子裡閃過一抹厭惡。
他忽然傾身,“公主似乎對自己的地位有誤解,沒有合作,我的計劃頂多推遲幾日。”
“倒是你,若沒有解藥,兩月後就會七竅流血,渾身潰爛而死。”
兩月後
昭陽準確抓住了這個字眼。
她如夢初醒,猛地意識到沈京牧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留自己一命。
兩月後很有可能就是遼軍起兵之日。
他要利用完自己再滅口!
左右都是死,她為何要幫他滅掉自己的母國。
就算父皇再昏聵,安樂她們再惡毒,可還有嘉寧。
她若是落到沈京牧手裡,就憑她之前做的一切,沈京牧絕對不會放過她。
心下有了決斷,昭陽閉上眼睛。
“我不會和你合作,殺了我吧。”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沈京牧的意料。
“殺了你多痛快啊,我知道昭陽公主有骨氣,不怕死,可您最愛的皇妹呢?”
昭陽身子瞬間僵住,睜開眼睛。
“她欺我辱我,如今還在我身上刺上罪人的刺青,我痛恨她還來不及。”
“若是質子殿下能幫我殺了她,昭陽感激不儘。”
沈京牧的聲音裡含著笑意,讚同道:
“也是,嘉寧公主作惡多端,我也對她深惡痛絕。”
“岑墨,去殺了她,圓了昭陽公主的遺願。”
最後兩個字男人咬得尤其重。
岑墨還未踏出殿門,昭陽突然用儘全身力氣,攥住沈京牧的衣領。
“你敢!”
坐不住了麼?
沈京牧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慢條斯理道:“有何不敢?您不是也想嘉寧公主去死嗎?”
昭陽知道自己再裝下去也無用,她抬手擦淨唇角的血液,質問道:
“你想如何?”
沈京牧神色苦惱,“不想如何,隻是您臨時改變想法,令我很難辦啊。”
昭陽深吸口氣,嗓音淬冷。
“我可以繼續和你合作,不過我有個條件。”
沈京牧挑眉,“但說無妨。”
“不準動嘉寧。”
他覺得好笑,掰過昭陽的脖子,視線寸寸掃過那道殷紅的刺青。
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女人脖頸盛開,針孔未好,應當是新紋的。
沈京牧語氣遺憾,“一道掩疤的刺青,就能令昭陽公主忘記所有屈辱,嘉寧公主還真是訓狗的一把好手。”
“閉嘴——”
昭陽不想從他口中聽到嘉寧的名字。
“這是我和嘉寧之間的事,與你有何關係?”
沒關係麼?
可太有關係了。
離去時,昭陽向沈京牧討要解藥。
沈京牧自是不給。
一物換一物,若是昭陽公主能把他想要的東西帶來,他也可以大發善心,解了她的毒。
他現在非常期待,國破家亡那日,驕矜自傲的嘉寧公主,會不會跪在他腳邊涕泗橫流,饒她一命。
她最是貪生怕死,定會非常樂意。
沈京牧興奮極了,渾身上下的毛孔瘋狂舒展。
他張開手,根根分明的手指,被燭火照耀出異樣的光色。
思緒不自覺拉扯,回憶起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