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不是什麼好話。
“謝謝啊,裴兄弟,真是太麻煩你了。”
裴直點了點頭,沒說話,轉身把三輪車推進屋內的院子裡。
舒窈趁機朝屋內看了眼,院子很寬敞,有兩間土平房。
裴直進去後,裡頭很快傳來婦女難聽的叫罵聲。
“不消停!天天來借車,也不給點錢。”
“下次不要當爛好人,你倒是得了好名聲,我和你弟怎麼辦?”
趙啟銘自然也聽到了女人毫不留情的罵聲,臉上露出難為情的尷尬。
“聽見了嗎?你下次要還是不舒服,我也沒辦法了。”
“總不能再找人借車,讓裴兄弟也難做。”
石崖村很窮,家家戶戶靠種田為生,難得飛出兩隻金鳳凰。
生產大隊便是來幫助石崖村發展的,村上的希望小學很快要建成了,那時知青們便不用繼續乾農活,可以進小學支教。
無論在什麼年代,讀書是寒門子弟實現階級跨越的最好途徑。
村上太偏僻,家家戶戶靠步行,連拉貨的三輪車也很少,他和裴直有點交情,所以每次江舒窈出點事,都會來找裴直借車。
裴直心善,但他並不想給彆人帶來麻煩。
所以趙啟銘隻希望江舒窈少作一點。
“知道了,大隊長,也麻煩你了。”
舒窈倒也是個會認錯的主,隻是從來不會改。
趙啟銘懶得再說她,帶她回隊上去了。
走在路上,舒窈沒忍住問趙啟銘,方才罵人的女人和裴直是什麼關係。
從他口中得知,裴直父親死於山洪,那個女人是他父親娶的第二個媳婦,也是他的後媽,叫王翠娥。
王翠娥嫁過來時帶著一個孩子,叫王成,是裴直異父異母的弟弟,隻比他小一歲。
裴直平日裡賺的工分,要分一半給王翠娥。
好在他力氣大,乾得活也多,工分勉強夠用。
“不對啊。”
趙啟銘皺起眉,“你怎麼突然對裴直感興趣,我告訴你啊,我們支教半年就得走,你不要打石崖村小夥子的主意。”
趙啟銘這麼說並非針對她,而是村上有過類似的情況。
發生在上一批支教的團隊,裡麵有位知青與村上小夥看對眼了,眼瞅著甜甜蜜蜜,如膠似漆。
可等支教結束,那位知青竟乾脆利落地回城裡去了,還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小夥受不住打擊,想著追去城裡找她,夜裡下山摔死了。
因此,村上其實有一部分村民對他們印象不好,覺得他們打著幫忙的名義,實際上就是禍害村上壯小夥。
江舒窈又喜歡拈花惹草,為了偷懶,常常主動勾搭大隊裡的男知青,吊著人家幫她乾活。
趙啟銘怕她腦子不清醒,做出欺騙感情的缺德事來。
“隊長你話不能這麼說,就算打他主意,我這麼漂亮,他又不吃虧。”
舒窈沒有否認,對感情無所謂的態度將大隊長氣得夠嗆。
“反正你自己掂量著,真鬨出什麼事來,我也保不住你。”
他冷著臉帶舒窈回到大隊上的知青點。
知青點是村子臨時建造出來的集體宿舍,一排土坯房,裡麵擺著大通鋪和單人床,供知青們居住。
左側一排是男宿舍,右邊是女宿舍,中間空出來的院子擺著幾張圓桌,作為公共食堂。
知青村民們下了工,會聚在這裡吃飯。
原主當初走關係,分配到的是單人宿舍,這也方便了舒窈。
送她到房間門口,趙啟銘道:“你今天下午好好休息,明天不能再請假了。”
舒窈乖巧地點點頭。
“好的,隊長。”
推開宿舍門,裡麵收拾得倒還乾淨。
一張木板床,牆角的桌子老得掉渣,上頭放著雪花膏,蛤蜊油之類的護膚品。
舒窈翻了翻,發現原主的東西還挺多,且很貴,大部分都是村裡供銷社買不到的。
她拉開桌櫃,裡麵放著許多奶糖和水果糖,是原主從城裡帶來解嘴饞的。
屋內悶熱,沒有風扇。
她熱得出了一身汗,洗完澡躺到床上休息。
至於明天的農活,明天再說吧。
原主懶,她也懶,原主饞,她也饞。
嘿嘿,絕配。
舒窈睡到太陽下山才醒,總算沒白天那麼熱。
外麵很吵,知青們都陸陸續續下工回宿舍了。
估摸著可以吃晚飯了,舒窈走去食堂,路上遇到兩個女知青。
葉秀手裡拿著農具,熱得滿頭是汗。
“舒窈,你身體怎麼樣?還舒服嗎?”
楊蓉蓉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誰能有她舒服,天天在宿舍偷懶睡大覺。”
葉秀和楊蓉蓉,是和原主同一批次進村支教的知青,也是同一所學校出來的。
原主作風有問題,楊蓉蓉私底下非常看不慣她。
舒窈沒理會楊蓉蓉的冷言冷語,溫聲道:“還好,隻是中暑,現在緩過來了。”
葉秀點頭,“那就好,你要去食堂吃飯嗎,一起去唄。”
“行啊。”
等兩人回宿舍洗了把臉,舒窈和她們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食堂門口掛著的黑板上,用白粉筆寫著今日菜譜。
玉米窩窩,白菜幫子湯,村民醃製的蘿卜條。
這塊黑板本來是給孩子們上課用的,學校還沒建成,隻能暫時作為菜單掛在食堂門口。
“怎麼又沒有肉啊!天天乾那麼多活,就吃這種豬食。”
楊蓉蓉累一天,心情本就不大好,看到清湯寡水的飯菜徹底破防。
也不顧及旁邊有村民和知青,當場口不擇言地吐槽起來。
“行了,少說兩句,乾重活的都沒說話呢,你摻和什麼。”
趙啟銘出聲打斷她。
楊蓉蓉滿臉憤懣,隻能老實閉嘴,扯住葉秀袖子小聲說:“本來就是豬食。”
舒窈找了個空位坐下,看著碗裡的飯菜,食難下咽。
天氣熱沒什麼胃口,這些菜又不是她喜歡吃的種類,她咬著粗糧大米飯,隻覺得硌舌頭。
原主這具身體太過嬌氣,拿不動鋤頭下不了地,連帶著舒窈的口味也變刁了。
她摸出口袋裡的奶糖,撕開糖紙塞進嘴裡。
奶意散開,寡淡無味的口腔終於有了甜味。
她笑彎了眉,正打算把另一塊也吃了。
“你在吃什麼,我也要吃。”
一隻手突兀地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