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出院後去看守所探視裴直的消息很快傳到江父耳朵裡。
江父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他拗不過窈窈,她性子倔,決定的事情除非自己後悔,彆人無法讓她做出改變。
就連以死相逼,讓她和許雨澤分開,也是因為他看穿了窈窈的厭惡,順勢而為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願意忍著厭惡與許雨澤結婚,與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
但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自掘墳墓。
於是有了對比,他連帶著看裴直都順眼了一些。
好歹在盛怒下,也沒舍得碰過窈窈一根汗毛。
若非得選一個
好吧,還是一個都不想選。
江父想通了,他闖蕩這麼多年,看透了人性變更。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沒人配得上他金枝玉葉的閨女。
他寧願她一輩子不嫁人,守著江家家業過日子。
總而言之,隻要她開心就好。
許雨澤最近非常煩,他發現,江院長對他的態度變了。
從前雖然也不喜歡他,但是念在江舒窈的麵子上,還是勉強接受了他。
可現在,他連江家的門都進不去!
“窈窈,你這幾天怎麼了,怎麼都不理我?”
“你的燒還沒退嗎?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
隔著屏幕,許雨澤關懷備至的聲音傳入耳畔,舒窈麵無表情地聽完,直接掛斷。
自從那天被江父從醫院趕出去後,他憋著一股氣,沒有聯係她。
舒窈樂得自在,結果才幾天,他就坐不住了。
兩秒後,大哥大再次嗡嗡作響,足以看出對麵的急切。
舒窈接起來。
對方的語氣明顯不悅,難以維持最初的溫和嘴臉。
“窈窈,你到底怎麼了?居然直接掛我電話。”
“我知道你是因為被綁架了,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不理我啊,歸根結底我才是受害者。”
“心愛的女人被綁架,人人都知道我腦袋上戴著頂綠帽子,可是我愛你,我忍下來了,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舒窈聽完,忍不住諷刺地笑出了聲。
對麵頓了頓,語氣微變。
“窈窈,你笑什麼?”
聽著這聲笑,他心裡莫名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若是從前的江舒窈,絕對不會冷著他,早該甜言蜜語把他哄回去了。
舒窈勾了勾唇,嗓音凝成實質的冰渣。
“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
“說完了就滾吧。”
許雨澤愣住,震驚的表情幾乎僵在臉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去,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江舒窈這幾天都沒來哄他,敢情要甩了他啊!
五年的心血付諸東流,許雨澤忍不住,當即破口大罵。
“你什麼意思啊,江舒窈!我放棄支教工作跟你私奔,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早知道你是水性楊花的賤女人,老子當初就不該跟你來北京!”
“現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想甩掉我,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陪了你五年,結果裴直一來,你就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被他乾上癮了?”
他氣喘籲籲地說著,突然頓住,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薄涼的唇勾起肮臟齷齪的笑意,嗓音揶揄,罵得越發起勁。
“我知道了,他那個大塊頭,那玩意不小吧,你們當初在石崖村就搞上了吧?怎麼,給你乾出依賴了?”
“怪不得這五年都不讓我碰,怕我發現是嗎?”
字字誅心,恨不得用儘天底下所有肮臟的字眼。
雖然這五年他也背著江舒窈偷吃過,但對他來說,男人出軌再正常不過。
隻愛一個人才不正常。
舒窈靜靜地聽他罵著,不吭聲,倒不是受虐,隻是想聽聽他這張臭嘴還能吐出些什麼玩意。
女配這幾年待他不薄,好吃好喝供著,要什麼給什麼。
他還是忍不住偷吃,卻敢腆著個大臉,理直氣壯地罵她水性楊花。
舒窈的沉默不反擊反倒讓許雨澤心裡沒底,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滿身富貴都是江舒窈給的。
他不能分手,絕對不能!
於是肮臟的怒罵轉變為後悔的哀求,哭得情真意切,情意綿綿。
“窈窈,我錯了,我就是一時氣血上頭,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和裴直之間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商量,但是彆放棄我好嗎?”
“是不是你爸給你壓力了,你放心,我在努力了,一定會讓你爸看到我的優點。”
舒窈眨眨眼,平靜地問了句。
“你有優點嗎?”
那頭默然兩秒,再次開罵。
舒窈嫌吵,直接掛斷,順帶將大哥大扔進了垃圾桶。
世界徹底安靜。
看守警察走近時,男人已經在角落裡坐了很久。
挺闊的脊背像是綿延的山脈,手臂線條隆起力量感的弧度,統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
胡茬更長了,眉眼依舊俊俏,深邃沉默的眸子裡,一片平靜麻木。
直到聽到警察的聲音,才有了些許波瀾。
“依法釋放,你無罪了,出來吧,外頭有人在等你。”
在將舒窈送去醫院的時候,裴直就已經做好了蹲局子的準備。
他還想著進去之後,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點出來。
然後,異想天開地再把窈窈追回來。
沒成想驚喜來得猝不及防,好似已經判了死刑的死刑犯,突然得知要刑滿釋放了。
裴直用儘全力爬起來,無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啞聲問:“誰在等我?”
除了窈窈,他在北京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空洞瘡痍的心臟,滲出一絲幾不可見地微小希望。
會是她嗎?
看守警察瞥他一眼,低頭開鎖。
“出去你就知道了。”
啪嗒——
鐵門打開,裴直僵硬地跟在看守警察身後。
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踩在刀尖上,冒著鮮血淋漓的風險。
他有些害怕。
怕希望落空,來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