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設計稿誰讓你改的?”
冰冷的質問砸在繪圖桌上時,蘇清顏握著銀線的手猛地一顫。顧晏臣站在晨光裡,黑西裝上還沾著晨露,手裡捏著的設計稿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皺,正是她熬夜修改的王室禮服終稿。
“我覺得珍珠綴邊更……”
“你覺得?” 他突然逼近,雪鬆味的氣息帶著壓迫感籠罩下來,指腹狠狠戳在圖紙上的珍珠紋樣,“蘇清顏,我有沒有說過,顧氏的設計隻認銀線?”
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的紅血絲比昨天更重,顯然沒休息好。蘇清顏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想起林舟說的董事會施壓,顧曼雲倒台後,不少元老借機發難,質疑他重用 “貪汙犯之女”。
“我這就改回來。” 她低頭去收畫稿,手腕卻被他攥住。男人的力道很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語氣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煩躁:“現在就改,我盯著你。”
蘇清顏被他按在繪圖椅上,筆尖在紙上劃動時,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落在後背的目光。那目光灼熱又銳利,像在審視一件物品,卻又藏著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在意, 她的襯衫袖口磨破了,他盯著那個破洞看了足足半分鐘。
上午十點,董事會的視頻會議突然接入公放係統。三伯顧明城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刻意的刁難:“晏臣,聽說你為了個小設計師,把王室的特助都懟回去了?顧氏的臉麵都要被你丟儘了!”
顧晏臣的手指猛地攥緊鋼筆,金屬筆帽被捏出淺痕。蘇清顏看著他太陽穴突突跳動的青筋,心裡咯噔一下,他的暴怒症要犯了。
“我的決策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卻掩不住喉間的壓抑喘息,“三伯還是多關心下自己挪用公款的事,彆等檢察院上門了才著急。”
揚聲器裡傳來氣急敗壞的咒罵,顧晏臣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鎮紙,狠狠砸在屏幕上。“砰” 的一聲巨響,玻璃碎片濺到蘇清顏腳邊,他胸口劇烈起伏,喉間溢出野獸般的低吼,眼底的紅血絲像要滲出來。
“顧總!” 她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他正揚手要砸向電腦,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顧晏臣甩了兩下沒甩開,反而被她拽得一個踉蹌。蘇清顏跌進他懷裡,鼻尖撞上他硬挺的西裝領口,聞到他身上混著怒火的氣息。她突然想起卷尺的聲音能安撫他,慌忙摸出口袋裡的銀質卷尺,按下按鈕。
“唰 ——”
尺帶彈出的輕響像道清泉,瞬間壓過了辦公室的狼藉。顧晏臣的動作猛地頓住,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一點點鬆開,呼吸漸漸平穩,隻是眼神還蒙著層暴戾的霧。
“彆砸了。” 蘇清顏的聲音很輕,像哄孩子,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會傷到手的。”
她的掌心溫軟,帶著常年握畫筆的薄繭,輕輕摩挲著他手背上的青筋。顧晏臣盯著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纖細,卻像有某種魔力,正一點點撫平他骨血裡的躁動。
“他們說你壞話。” 他突然啞聲開口,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說你配不上顧氏。”
蘇清顏的心輕輕一顫。她踮起腳尖,直視著他泛紅的眼眶,聲音堅定:“我配不配,不是他們說了算。顧晏臣,你的眼光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男人的喉結滾了滾,突然伸手將她緊緊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裡,聲音悶悶的:“彆離開我。”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帶著全然的依賴。蘇清顏的後背抵著他顫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漸平複的心跳,抬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安撫一隻炸毛的大型犬。
不知過了多久,顧晏臣終於鬆開她。辦公室一片狼藉,他的襯衫領口被扯得歪斜,卻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褪去,隻剩下清明的溫柔。
“疼嗎?”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剛才攥過的地方泛著紅痕,指腹輕輕揉著那片肌膚,動作小心翼翼,“我沒控製住。”
蘇清顏搖搖頭,看著他耳根泛起的紅,突然覺得這個霸道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他轉身去拿醫藥箱,回來時手裡捏著支藥膏,蹲下身替她處理被玻璃碎片劃破的指尖。
“笨死了。” 他的聲音很輕,蘸著藥膏的指腹輕輕塗抹在她的傷口上,“不知道躲遠點?”
“我要是躲了,誰來攔你?” 蘇清顏笑了,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陽光透過碎掉的窗戶照進來,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顧晏臣的動作頓了頓,突然伸手,用指腹擦過她臉頰的灰塵。剛才砸屏幕時濺到的,他擦得很輕,像對待稀世珍寶。
“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他站起身,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遮住她沾了灰的襯衫,“我讓人把這裡收拾好。”
蘇清顏摸著帶著他體溫的外套,看著他開始打電話安排清理,突然發現他耳根的紅還沒褪。她抓起桌上的設計稿,走到他身後:“珍珠綴邊我不改了,就用銀線纏珠,好不好?”
顧晏臣回頭時,眼底還帶著未散的溫柔:“你定。”
“那你陪我選銀絲。” 她拽住他的袖口,像在撒嬌,“林舟說倉庫裡有百年份的銀絲,我想看看。”
男人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結滾了滾,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又親昵:“走。”
倉庫的鑰匙插進鎖孔時,蘇清顏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顧晏臣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