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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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的瞬間,仿佛頃刻間石沉大海,統統被吸進了濃濃的白霧當中不見了蹤影,半晌過後,仍沒有半點回音。

此時偌大一艘漁船上,隻能聽見我的撲撲的心跳和陣陣海浪擊打在船身的水聲。

我隻覺後脊梁簌簌發寒,下意識地向後腰摸去,沒成想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這趟出門兒原本是下來收寶貝來的,什麼家夥事兒也沒帶,心中一陣懊悔,可方寸之間也於事無補,隻好奓起膽子,自己給自己壯膽,高聲叫罵道:

“他媽的,老子不管你這怪霧裡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本事趕緊招呼著,彆他媽磨磨唧唧的,也好讓丫見識見識黃爺我空手奪白刃的手段……”

罵了半天,濃霧中也毫無動靜,有道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我見狀順勢蹲在船艙前,上半身慢慢前探,兩隻手撐在甲板上,伸手一點點摸著黑朝前探索,不多時,隻覺得指尖碰到一截冰涼的硬物,拿到近前一看,竟是半截生鏽的鐵棍,心中不禁大喜過望,有道是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不管怎麼樣,老子好賴也不至於手無寸鐵了。

此時隻覺濕風拂麵,平靜的海麵吹起微風,一股海風特有的鹹鮮氣味鑽進口鼻。可此時四下卻靜謐無聲,細聽之下,就連方才水打船幫的聲音竟也偃旗息鼓,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我自己和汪洋之中的一葉孤舟而已。

我心中的疑惑不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猛聽得身背後的船艙裡傳來“咚咚咚”三聲砸擊牆板的聲響,緊接著老八的聲音從船艙內響起:

“黃爺,黃爺!你在哪呐?丫彆滲著了,趕快過來!”

那船艙的船板隔音極差,聲音聽得真真切切,好似老八俯在我耳邊喊出一般。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猛一個激靈,自覺全身根根汗毛倒豎,立即轉身站起,轉身手拿鐵棍指著船艙的方向,口中喊道:“是你嗎八爺?!你他娘的在裡麵忙什麼呐?咱們倆怎麼跑到這兒來的?丫彆裝神弄鬼了,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話一出口,全都被風吹進了海裡,自然也沒了回音。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我走到近前,抬頭看去,船艙上部的玻璃透出陣陣昏黃的光亮,方寸之間也分不清是燭光還是燈光。

我將鐵棍拿在身前,大致判斷了艙門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到近前,這才發現,原來艙門是虛掩著的,內裡黃色的光線從門縫瀉出,照了不過三步遠。

眼前的景象詭異到了極點,腦子裡下意識直覺其中有詐,可整個人的思維好似被什麼東西牢牢地禁錮住,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索性不再多想,當即定了定心神,索性硬著頭皮,伸手一把將艙門推開,抬腳邁進了船艙。

進門一看,整個船艙估摸有六尺長三尺寬,最前方是船舵,其他地方視力所及之處皆是空無一物,唯獨船舵一側有張小桌子,桌子上亮著一盞煤油燈,光線的範圍不過方寸之間,卻泛出淡淡的綠光。

循著光線抬頭再看,隻見有一人身穿深色馬褂,頭戴禮帽,正呆坐在桌子前,低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單從身形上來看,卻是像極了老八。

“誒,八爺,在這兒忙活什麼呐,喊你半天你也不吱一聲兒,合著又擱那研究春宮圖呐?”

再看老八,依舊身形穩固,動都不動一下。

我心中頓覺不妙,提鼻子一聞,船艙裡不知何時彌漫出一股腥腐酸臭的氣味,如同腐爛的海鮮在三伏天大太陽底下暴曬了三天,冷不丁一聞,能把人熏得頂出去好幾個跟頭。

我胸腹中一陣乾嘔,扭過頭下意識地就要往船艙門口走,想到外麵透透氣,沒成想就在這時,眼前的艙門突然“砰”的一聲悶響,無風自動,一整個兒關得是個嚴嚴實實。

我心中大驚,慌亂之中也忘了要吐,當即去拉艙門上的圓形把手,可艙門如被人用釘子在外麵釘死,拉了半天依舊紋絲不動。

我張嘴大喊道;“八爺,彆他媽滲著了,看在黨國的麵子上,快過來搭把手,要不然咱爺們兒可真就讓敵人給包了餃子啦!”

說話間,我隻覺得手上傳來一陣黏膩濕滑的感覺,好似握住了一截泥鰍,幾欲脫手,完全抓握不住。

低頭一看,隻見手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真切,不禁往光亮處退了兩步,定睛再看,原來兩隻手上,不知何時竟已全都沾滿了鮮血。

我心中暗罵,“媽的媽我的姥姥,今兒個出門沒看黃曆,這怎麼什麼邪門兒的事情都能遇上。”當即來不及多想,一轉身走上前去,想拉著老八趕緊逃活命。

抬頭一瞧,眼前的人不知何時轉過頭來,身子卻依然保持朝前坐著的姿態,整個腦袋詭異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此時禮帽底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地盯著我,整張臉上,竟全是森森白骨。

我隻覺全身根根汗毛倒立,好似三九天站在風口上讓人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冷水,漫說是逃活命,腳下好似生了根一般,根本挪不動半步。

自古有道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節,卻見有打船艙頂上,順著船艙牆壁,流下陣陣絳紅色的液體,如碰倒了紅色的油漆桶一般,漫說湊到近處聞一下,單是一呼一吸之間,都覺船艙內血腥味直頂腦門兒,熏得人不由地一陣陣乾嘔。僅是頃刻之間,船艙的四壁便淌滿了血漿。

隻覺那血漿流速極快,片刻之間便已經淌過了船艙的牆壁,流到腳下,迅速將我腳底的皮鞋浸透,一股說不出的粘稠和濕滑感頓時將人包裹。

這一切發生在片刻之間,根本容不得人做出反應。我打眼朝著四周瞧了一圈,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門出不去,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手裡的鐵棍敲碎船艙的玻璃,從正麵突出重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打定了主意,剛要轉身要往前走。卻沒成想,就在此時,眼角的餘光一撇,隻見身後浸透血漿的牆壁中“唰”地一聲,突然齊刷刷伸出兩隻白森森的手臂……

我心中大駭,頭頂如遭雷擊。真他媽是瘸子的屁股——邪了門了,這艘破船眼看是成了精了,又是流血又是伸手的,再來個心肝脾肺腎可就齊活兒了。

它成了精不要緊,隻怕老子今天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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