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徐記者夜訪之後，302寢室的氣氛微妙地變了。
大家對劉陪陽更加信服，隱隱以他為首。
而班長王天冉，則徹底將劉陪陽以及他所在的一班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日子一天天過去，集訓基地的訓練科目按部就班地展開。
隊列、內務、基礎體能。
每一項，王天冉都像是拿著放大鏡，死死盯住一班，尤其是劉陪陽。
訓練場上。
“一班！動作慢了半拍！全體都有，俯臥撐準備！”
王天冉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火氣。
“報告班長！剛才二班也有人慢了！”
一個一班的新兵忍不住小聲嘟囔。
“你說什麼？！”
王天冉猛地轉頭。
“服從命令！聽不懂嗎？五十個！開始！”
旁邊二班的班長看了看王天冉，又看了看默默趴下做俯臥撐的一班，微微皺了皺眉，但終究沒說什麼。
這樣的場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反複上演。
有時候是隊列轉體不夠整齊，甚至有時候隻是因為王天冉“覺得”一班的精神麵貌不夠飽滿。
各種由頭，變著花樣地折騰一班。
一班的新兵們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
班長管新兵，天經地義。
胳膊擰不過大腿。
他們能做的，隻有咬牙堅持，儘量不給王天冉留下任何口實。
但這很難。
王天冉存心找茬，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
這天下午，是體能訓練。
新兵們筆直的站在隊伍裡。
王天冉站在一班隊伍前，手裡拿著秒表。
“還有最後半小時！誰敢亂動彆怪我不客氣！”
趙聽手心有點冒汗。
他知道班長一直盯著他們，心裡緊張，動作就難免有些變形。
手掌不自覺的在褲子邊摩了下。
王天冉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走過去，抓住了趙聽那隻手，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快意。
“趙聽！”
“到！”
趙聽心裡咯噔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發白。
“你在乾什麼？！”
王天冉厲聲喝問。
“軍姿都站不好，你還能乾成什麼！這要是在戰場上，因為你小小的輕舉妄動，會讓戰友付出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
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趙聽嘴唇哆嗦著，想解釋，卻說不出話。
“因為你一個人的失誤！導致我們全班的訓練節奏被打亂！”
王天冉聲音陡然拔高。
“一班全體都有！五十個俯臥撐！立刻！馬上！”
又是俯臥撐！
一班的新兵們臉上充滿了憋屈和無奈。
趙聽更是滿臉通紅，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知道，自己又連累大家了。
就在這時，劉陪陽平靜地開口了。
“報告班長。”
王天冉斜眼看著劉陪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來了，他知道劉陪陽肯定會站出來。
“講！”
“趙聽沒有站好，但他並非故意，隻是一時緊張。”
劉陪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訓練場。
“而且，這幾天您對我們一班的‘重點關照’，大家心裡都清楚。”
這話一出，周圍其他班的新兵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偷偷往這邊瞟。
王天冉的臉色沉了下來。
“劉陪陽！你什麼意思？質疑我的訓練方式？”
“不敢。”
劉陪陽不卑不亢。
“我隻是想說，班長，您如果對我有意見，或者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您可以直接針對我。”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王天冉。
“加練也好，處罰也罷，我劉陪陽接著。但請不要用這種方式，針對整個一班，遷怒其他人。”
這話，無異於當眾撕破了臉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天冉和劉陪陽身上。
王天冉氣得臉都有些漲紅。
他沒想到劉陪陽敢這麼直白地把事情挑明！
“我針對你？劉陪陽，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王天冉嗤笑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難堪。
“我告訴你，我這是按規矩辦事！軍隊講究集體榮譽！一人犯錯，集體受罰！這是原則！”
他加重了語氣。
“趙聽犯錯是事實！影響集體也是事實！罰他們有什麼問題？反倒是你，劉陪陽！你現在跳出來是什麼意思？想煽動大家對抗命令嗎？！”
王天冉的聲音越來越大，試圖用氣勢壓倒劉陪陽。
劉陪陽卻依舊平靜。
“報告班長，我沒有煽動任何人，我隻是陳述事實。”
“訓練場上，不止我們一班有人出錯。就在剛才，您要求五分鐘內結合完畢，三班有人超時了，四班有人站錯順序，您看見了，但並沒有讓他們全班受罰。”
劉陪陽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為什麼到了我們一班，一點小小的失誤，就要被無限放大，上升到集體層麵？”
他向前一步，目光銳利。
“班長，您敢說，您對一班，對趙聽這次的失誤，沒有摻雜任何私人情緒嗎？您敢說，您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故意在刁難我們嗎？”
王天冉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確實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折騰劉陪陽！折騰一班！
但他不能承認！
尤其是在這麼多新兵，甚至可能還有其他乾部關注的情況下！
“放肆！”
王天冉惱羞成怒，猛地一揮手。
“劉陪陽！你這是公然頂撞上級！目無紀律！”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以為我不敢罰你嗎？！”
“班長當然可以罰我。”
劉陪陽語氣不變。
“我剛才說了，衝我來。怎麼罰，我都認。”
“好！很好！”
王天冉怒極反笑。
“你想替他們出頭是吧？行！我成全你！”
他惡狠狠地盯著劉陪陽，又掃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一班新兵。
“一班全體都有！”
“到！”
一班眾人下意識地挺直身體，心裡卻在打鼓。
“剛才的俯臥撐不算！”
王天冉咬著牙說道。
“現在！全體都有，一百個俯臥撐！誰要是動作不標準，或者偷懶，就給我重新做！”
他猛地指向劉陪陽。
“你！劉陪陽！二百個！少一個都不行！”
“做不完，今天誰也彆想離開訓練場！”
命令下達，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趙聽、曲正等人看向劉陪陽，眼神複雜。
劉陪陽沒有再說話。
他默默地走到隊伍的最前麵，雙手撐地。
“是！”
一班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帶著幾分沉重和壓抑。
嘩啦——
一班全體成員，包括劉陪陽在內，整齊劃一地進入俯臥撐準備姿態。
訓練場上，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身體起伏的摩擦聲。
其他班的新兵默默地看著，沒有人說話。
王天冉站在旁邊，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
他的目光尤其鎖定在劉陪陽身上，想看到他率先崩潰求饒的樣子。